和能力的成年人,他不再有义务供养她,她也不再需要处于他的监护之下。

如果用比喻的说法,那就是曾经有一条丝带,将他们俩的手腕系在了两端。除非剪断,否则任何一方都挣脱不了。他们可以保持着丝带长度的距离,也可以就着丝带,将对方扯到自己的身边。

而如今,原本紧系在手腕上的丝带终于松了绑,仅将两端虚放在双方的手里。只要任何一方不乐意或者嫌麻烦,就可以毫不犹豫地松开手,从此摆脱这种不必要而又费劲的牵绊。而被抛弃的另一方,可以就此松手,也可以转而拿起丝带,勒上对方的脖颈。

失去了这种必然责任的联结,他们这种乱伦的恋爱关系,真的还能够维持下去吗?

他们的爱究竟会是什么呢?是在暮色苍茫之下缓缓绽开,翌朝即逝的夕颜花,还是凌寒不屈、四季常青的雪松?

良久,他握住江示舟的一只手,引向自己的左胸膛。

“……怎么就不一样了呢?”隔着胸腔,感受到心脏在她的掌心下跳动着,江启年贴着她的耳畔,轻声细语道,“……我和你的心情是一样的,示舟。我爱你,想一直和你在一起,仅仅因为你是你而已,我不关心你能为我做什么,我只关心我能为你做什么。至少在当下,这是我确信无疑的,就像我的心跳一样。所以我不可能会伤害你,更不可能杀你。”

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廓,细碎的吻也随之一点点落下来。

“今天你十八岁,我还是像你十六岁、十七岁的时候一样爱你,甚至比之前更爱。只要我还像现在这样爱你,我就不可能会伤害你。虽然我不能保证,也不能证明,等你十九岁、二十岁、三十岁、一百岁的那天,我的心情还是会像今天这样。

“但我不需要证明,你也不需要证明。一切事情只有经历过才能被证实,不是吗?

“你不知道我会不会一直爱你,我也不知道,所以……就让余下的时间来见证吧。”

在江启年的安抚之下,江示舟的泣声总算趋于平缓,又转为长足的鼻息声,搭在他身上的四肢也放松下来。背景的电视音因而显得嘈杂,江启年小心翼翼地将她平放进被窝里后,找到遥控器,按下了暂停键。进度条与状态栏一同浮现,右上角显示出一串数字。他先是短暂地愣了一会儿,随即微微扬起了唇角。

意识朦胧,接近睡着的江示舟顺着他的手指,看向电视屏幕。

“你看,已经是第二天了,你生日这天已经过去了,你害怕的那种事情没有发生。”

江启年本以为,这句话能够让她彻底安下心来,不用经历电影里女主角十数次的死亡,便获得了她最渴望的“明天”,本来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江示舟却是直愣愣地望着屏幕,嘴唇嗫嚅着,眼泪又一次无声地顺着脸颊流入鬓角。

他便手足无措地又一次擦干她的眼泪,终于听清楚了她念叨的语句。那是电影里女主角的一句台词:

“If ? I ? finally ? make ? it ? through ? this ? day ? somehow, ? I ? am ? gonna ? have ? his ? babies.”(如果我能成功活过今天,我要怀他的孩子。)

“明天”这个词,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再平凡不过。甚至对于某些人来说,是恨不得弃之如敝履的。可对于反复死在同一天的女主角来说,却是个极度奢侈的愿望。

就像“孩子”这个词,对于某些人来说,或许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