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场,以在是吃蚕豆的好时节,卖菜员教她怎么挑拣,剥开豆荚,个小皮薄翡翠绿的,是上海本地蚕豆,油盐清炒几下就装盘吃,连皮带瓣吃,满嘴软嫩;还有种是外地的蚕豆,个头比手指盖还大,绿白色,皮厚,一般都剥皮,只留里面豆瓣炒来吃,不要忘记撒白糖,吃在嘴里感觉是面的。
上海蚕豆人人爱吃,外地蚕豆见人见智,有些就爱这样的吃口。
如果做豆瓣酱,要用外地蚕豆。
还有城隍庙卖的五香豆,一颗颗越来越大,以在也不正宗了。
上海蚕豆价钿要贵。
乔母买了两斤上海蚕豆,今朝日子特殊,她心情好,不肉麻铜钿,买了四块湖南豆腐干,一斤五花肉,又挑了两根春笋,她让卖菜员把根节硬实的部份连泥巴一起切掉再称,卖菜员边称边嘴里嘟囔,意思她算得太精刮,乔母回嘴,两人拌了几句,卖菜的掐着切下的笋根、给左邻右舍看,能掐出月牙弯痕就不算老,有人相劝,于是不欢而散。
她又买了百叶结和一块咸肉,正好可以炖腌笃鲜,乔宇最爱吃的。也看见有卖刀鱼的,听说陈宏森姆妈买过,走过去一问价钿,不是老百姓能消费得起。
她回到弄堂里,休息会儿,想一想去寻陈母,快走过楼时,额头发凉,抬眼看,是沈家晾的尿布,水滴滴嗒嗒,这就是素质!她有些薄蔑,进入楼道里,老远就听到噼噼啪啪搓撸麻将牌的声音,走到两楼陈家纱门口喊了两声,陈母跑过来开门,把她迎进房里,笑道:“侬要搓麻将哇,我让位子把侬!”
“我不会!”她连忙推却,沈家妈也在,戴着一副老花眼镜。
陈母搬了一把凳子摆在自己身旁:“侬坐过来,看看就会了,简单来兮!”又让陶妈给她倒茶。
乔母看了会儿,不经意地问:“今朝是填高考志愿最后一天,森森打算考哪所大学啊?”
“伊填的是同济大学建筑系。”
乔母笑道:“倒想象不出,我以为伊要考国际贸易或国际关系,最近几年这些专业邪气热门。”
另一个麻将搭子是陈母的朋友,外国语大学的法语教授,她道:“国家正在施行外贸体制改革、外汇体制改革,入世谈判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所以学生当中流传句话,宁愿不上北大,也要上外经贸,足见其吃香程度。”
陈母看着手里的麻将牌:“森森本来有此打算,但几年前老陈不是在浦东买了一块地么,希望伊来设计建造大楼,这才选了建筑系。东风,东风有人要么?”
沈家妈笑哈哈,把牌啪啪一排推倒:“东风我要,胡了!”
陈母笑道:“沈阿姨今朝手气噶好,连赢了好几把!”又跟乔母说:“看懂了么?待乔宇去北京上大学,侬休闲下来总要会些娱乐活动打发辰光时间!”
乔母笑里带气:“侬讲的这是什么话。那森森要读上海的大学,乔宇就合该去外地读书?上海的大学都是那你们开的么?”
陈母有些费解她的突然发难:“我听森森讲额,乔宇打算报考外交学院或北京大学国际关系科。或许真是我听错了。”
沈家妈吃口茶道:“我听阿鹂也讲过,乔宇要去北京读大学。”
“怎么可能?志愿表我亲眼看着他填的......”她顿住,瞬间面如土色,冷汗直冒,他,他也可以重新再填一份......
梁鹂和王柳从食堂出来,学校里的桃花开了,她俩驻足欣赏会儿,直到发现花里有蜜蜂,怕被蛰,正要离开时,王柳突然道:“那不是乔宇姆妈嘛?”
高一时的打架事件,为帮乔宇减免处罚,乔母也是一战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