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贰玖章
大年三十,人最多的就是灶披间厨房,弄堂成了孩子的天堂,孙师傅的儿子媳妇带着孙女来过节吃团圆饭,梁鹂暑假见过她,名叫孙娇娇,和陈宏森乔宇都相熟。
梁鹂边跳皮筋,边暗中打量她,穿着白色高领绒线衫,樱桃红大衣,棕咖色到小腿肚的皮靴,扎着高高马尾,绑着丝绸蝴蝶结,人也好看,皮肤白晳。
陈宏森和乔宇在摔花炮玩,空气里有火药的味道,孙娇娇也过去要了几个,有样学样地玩着,他们一直在说话,还不时发出咯咯笑声。花炮玩好后,三人结伴往灶披间走,也忘记叫上梁鹂。
梁鹂心底莫名的失落,最爱的跳皮筋也没滋没味起来,弄堂的天空是狭长的一缕阴白色,时不时发出闪光,隐隐作响,是有人在放烟花,远望很淡,并不五彩缤纷,脚底踩到皮筋,她退下来换别人继续跳,想想也走近灶披间半开的门,挨挨蹭蹭探头张望。
楼里人都在忙里偷闲打量孙娇娇,一劲儿夸着:“愈发地清秀,打扮的也洋气,像个小童星。”另有人讲:“娇娇是我们弄堂里最美的一枝花。”
“是啊!是啊!”
孙师傅心底得意,拿着小圆勺在炉上慢笃笃煎蛋皮,自卖自夸:“娇娇学习也好,这趟班里考试第一名,被评为三好学生。”一片惊叹声,有人问乔宇:“侬也是第一名吧?”乔宇低头在帮建丰转魔方,陈宏森和孙娇娇围着看,他只“嗯”了一声,有人玩笑:“孙师傅,等乔宇长大招来做孙女婿,郎才女貌,邪气十分般配!”
梁鹂竖耳朵在听,沈晓军拎起河鲫鱼尾巴往油锅里一掼,滋啦啦油爆作响,薛阿姨在旁偷师,见他把鱼翻过煎另一面,佩服道:“到底是光明邨的厨师,不像我,煎个鱼,皮都粘在锅底,烂糟糟的。”沈晓军笑道:“要想鱼皮不破便当来兮很容易,就四个字,热锅热油。”
张爱玉瞟见梁鹂,叫她过来帮忙剥蒜瓣,梁鹂只得怏怏地接过,坐在小板凳上,乔宇抬头瞅了她一眼。
孙师傅还在讲:“乔宇姆妈心高气傲,看不上我们这样的小家碧玉。陈家妈,给侬当媳妇可以哇?”
众人都哄笑起来,要听陈母怎么回答,陈母在帮陶阿姨把一锅子浓油赤酱的红烧鸡装盘,见问,嘻嘻哈哈道:“好呀!我莫意见!”
孙师傅话里半真半假:“侬勿要捣糨糊玩笑,讲老实话,我可是会当真嗳!”
陈母笑道:“我也是讲老实话,娇娇聪明漂亮,啥人不欢喜!只要森森看中,我一百个莫意见。”她又大声喊:“阿鹂,阿鹂呢!快过来。”
梁鹂放下蒜和碗,走近到她身边,还没及问,陈母用筷子挟起一只鸡脚爪给她:“拿去吃。”
沈家妈忙客气来拦:“这哪里好意思!年夜饭自家还没吃,倒先让阿鹂吃了。”
“莫关系。”陈母端菜往楼上走,阿鹂一手一只鸡脚爪回到板凳坐下、很珍惜地吃起来。陶阿姨做红烧烧的菜无人能比。
关于娇娇和森森的话题也就此打住。乔母找过来,站在门口笑道:“弄堂里皆是那幢楼里传出来的香味。阿宇,回去吃年夜饭了。”
薛阿姨问:“就那母子俩过节?”乔母点头:“今朝是我们俩,明天带伊去外婆家。”
沈家妈装了一碗蛋饺,陈母从楼上下来,把烧好的糖醋小排也装一碗、一道送给乔母:“拿去尝尝味道。”
乔母两手摇摆,坚决不肯:“嗳,不行,不行,这哪里可以!”
“不是把侬吃,是把阿宇吃,伊最欢喜吃蛋饺和糖醋小排。”
“我也煎了蛋饺,烧了小排,我有,你们留着自己吃。”
这般推来让去好一会儿,彼此耐心都快失掉,乔母才万般无奈的接受,叫乔宇:“快点谢谢沈阿婆和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