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缩在边上,捂着眼睛看见老房子的那些女人不知道为什么争吵打了起来,她们互相抓着对方的头发,狰狞挥动着四肢,这种争执和吵闹并不罕见,因为她们彼此都是一样的,所以是发泄情绪最好的对象,月亮轻轻吸了口气,看见苏丽很快冲进来,手里甩着木棍像主持正义的使者一样大声说着什么。
李鸣生这次会出去一天一夜,明天下午才会回来,他只留下来两个打手,都是跟随他很久的人,马上也跟着跑进来。
月亮闭了闭眼,突然从心里升起一种烦躁,她踉跄着跑出了门,大口大口喘着气。
山里的雨已经停了,只剩下泥泞和潮湿,身上的外套穿旧了也不怎么保暖,月亮总感觉有种黏腻的凉意一直趴在她的肉体上,又冷又沉重,怎么也暖和不起来,她忍不住往自己后面看,什么都没有,她又回过头来,看向触不可及的远山。
既然人早晚都要死,那为什么现在不去死。
她突如其来冒出这个念头。
奇怪的是,这么多年来,她好像只有这一次有这样清晰的念头,是因为李鸣生在她面前展示过太多次死亡的发生,让她大脑麻痹了这个选择吗,月亮并不清楚,李鸣生大概已经把她训练的很好了,让她连面对死亡都是无比顺从。
月亮情不自禁摸上自己的脖颈,是温热的,颤抖的感受到脆弱的脉搏。
肩膀上突然传来尖锐的疼痛,有人大力拍了几下她的肩,月亮的手一抖,松了下来,她被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见从珊脏兮兮的脸,头发也乱七八糟,嘴巴一张一合的,很大力的掐着她的肩膀,五官扭曲,胡乱说着什么东西。
从珊的手又红又肿,指甲缝里都是泥巴,指甲也翻盖了,她最宝贵她的手,又感觉到痛了,眼睛里流出眼泪来,口水也沾湿了下巴。
月亮也许对她笑了笑,她当时只是在想,好吧好吧,把珊姐姐的伤弄好,再去死吧。
等待末日的降临其实是个非常难熬的过程,到现在月亮也能理解为什么那些女人总是想自杀,她们崩溃在前夜,跪下来祈求死神的降临,纵然大多数时候,掌握她们生死的不是神,而是李鸣生,他是从地狱爬出来的魔鬼,像阴影一样盘旋在每个人头顶之上。
那天晚上月亮没有睡着,她呆呆地坐在床上,看见窗外的风把窗帘掀起一角,她视线也追了过去,那是李蓉蓉给她买的,那个教她识字读书的女人给她带来的最后一件礼物。
她突然站了起来,站在床上,踮起脚,有点费力的把那条玫瑰花色的窗帘拆了下来,柔软的布料如花瓣般堆在床上,窗户开着一条小缝,月亮看见苏丽和那两个打手亲亲我我的往下坡路走,钻进了小树林。
月色皎洁,然不远处又堆砌了乌云。
月亮有点想用窗帘绕到房梁上上吊自尽,以前也不是没有女人用过这种方法,但是房梁太高,她取下来才发现窗帘也有点重量,她皱着眉坐在窗帘上发愣,感觉脸上凉凉的,门突然被推开,她抬起头,看见一个本来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返回了这里。
李鸣生身上还带着寒夜的凉气,看见她大步走过来,扑到她身上。
月亮只觉得毛骨悚然,怕到一点都不敢动弹,眼珠剧烈转动,骨骼开始发僵,不管多少次,靠近李鸣生她的身体就会出现严重的排斥反应,胃部抽搐到几乎作呕,她身上的人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很快把她松开,摸着她的脸。
月亮这才发现,他是喝了酒吗,身上散发出一种奇怪的味道,眼神也很奇怪,他的手摩擦着月亮的脸,嘴里不知道嘟囔了什么,又从口袋里翻出个东西来,是个助听器。
“……月亮,月亮,阿爸的好宝贝!”
李鸣生给她戴好助听器,似乎是个新的,声音传进来的时候耳朵微妙的有些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