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深摇了摇头,“他没有和我提过。”

“不计其数。”

陆青时抬起了头,用轻飘的语气说出了这四个字。

傅深感到后背一阵发凉,他深吸了一口气问,“然后呢。”

“江宸严苛的给那些奴隶划分了等级,分成了各类,按照所有当权者的喜好,不同程度的进行人体改造。”

“政令可能会被迫停止,段州长可能会因此下台,可是从此,奴隶的输送却再也不会停止,然后呢,然后他就什么都不需要做了,他只要等,等到合适的时机,等到压迫深到足以逼疯一个温顺的奴隶,等到那些人习惯性的依赖芯片的控制功能,直接切断所有基站的信号,到时候迎来的是什么,你可以…猜想一下。”

傅深眉头紧锁,而后猛地抬起了眼,“那将是…一场杀戮。”

一场彻头彻尾的杀戮。

陆青时最明白,当人到了那种绝境之时,宁愿杀尽所有人,接受公正的审判,也绝不愿在旁人的胯下被裁处。

“届时…所有的权利架构都会崩塌,没有人会再相信政府,整个日环州都会陷入暴乱中,你听过破窗效应吗…和它一样,秩序一旦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就不会有人再去遵守了,枪响之后,没有赢家。”

“所以…咳咳…所以江宣必须出去,基站的初始模型是他的手笔,他必须在外面重新建立基站,在江宸切断信号的时候,继续链接,继续控制着那些奴隶。”

“只能如此吗。”傅深苦笑了一下,“这样又有什么意义。

“你忘了,我们还有林敬堂。”

陆青时叫着那三个字的时候,唇齿一张一合间,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捂着伤口的手慢慢松了下来,表情也变得安宁了起来。

“不是还有林敬堂吗。”他又说道。

茂密的树林里,江宣一瘸一拐的走着,青葱的山把他的身影隐藏在绿意中。

他回望了一眼,眯眼道:“赌约…继续。”

周子行蓬头垢面的窝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听到脚步声以后立刻惊醒了,一下子弹了起来冲到了林敬堂的面前。

他张了张口,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上下打量了林敬堂几眼,“我还以为得去给你收尸了呢。”

林敬堂的声音喑哑到几乎听不清,“怎么样了?”

周子行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试管,摇晃了几下,递给了林敬堂。

“这是最完美的一批,我从朱鹮的体内提取了一种物质,对药效起决定作用,但是做不到量产,你懂的,濒危物种。”

林敬堂神色复杂的看着那一小管无色无味的液体,什么也没说,将它收了起来。

他四下环顾了一圈,“屿哥呢。”

周子行打了个哈欠,“不知道啊,昨天就没在。”

“奈奈,管家去哪了。”

奈奈放下了手里的茶杯,亦是摇了摇头,林敬堂走到了管家的屋门外,手已经握住了把手,又慢慢的松开了。

他早就不再允许自己习惯谁的存在,羁绊一旦产生,就会交织成命运的网,扼住人的喉咙,那是他不愿再临的深渊。

“等他回来告诉我。”

林敬堂站在淋浴下,冲洗着身上的痕迹,洗的掉的是尘埃和血迹,洗不掉的是伤口和淤痕。

林敬堂不知道站了有多久,直到热水都变成了了冷水,越来越冷,越来越冰,他忽而睁开了双眼。

他已经无所谓卑劣,无所谓到达目的的手段是否令人不齿,可是还是似乎有什么不对。

他要想,要把所有的细节,所有的事情,全都仔细的回想,直到找到命运留给他的气口。

良久,林敬堂从四溅的水流中走了出去,他想,他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