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瘦了好多,脊椎骨很明显地凸出来,透过一层薄薄的病号服,那些锋利的弧度像尖锐的刺,直直刺入许静深的眼底。
“别进来,我马上就好了。”
他的偶像负担还是那么重,不论在许静深,还是其他人面前,都永远想要呈现出最好的一面。
可是卫生间的地上那么脏,他却光着脚站着。
看不见的尿渍沾在他脚底,新鲜的呕吐物溅在他干净光洁的脚背,他却一无所觉。
好像月亮也有背阴的一面,再光鲜亮丽的事物都有其不能示人的一面,许静深明白这个道理,可是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他还是会感到心疼。
密密麻麻,揪心的疼。
他多希望他永远是舞台上那个闪闪发亮的他啊。
他为什么要经历这不堪的一切呢?
许静深不忍心地移开视线。
他深呼吸一口气,才让呼吸重新变得平稳。
“你们帮他拿双鞋吧,卫生间地板很凉。”
说完这句话,许静深多一刻都不停留,拉开病房门,走出去。
关门声传来,季寻猩红着一双狭长眼眸,侧头看向病房门的方向,一阵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的胃部痉挛在下一刻陡然袭来,季寻再支撑不住,跌倒在地上,抱着马桶吐得昏天黑地。
另一边,许静深刚走出住院部大楼,就被迎面直射而来的光刺得差点睁不开眼。
他仰头看向头顶的那片天,忽然感觉很奇怪。
跟几日前比,这片天似乎没有什么不同,一如既往地碧蓝澄澈,万里无云;从火辣日头里射出来的阳光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一如既往地热辣和滚烫……
可是,明明一切都不一样了啊。
天翻地覆一般的不同。
许静深静立在人群熙攘的街头,心底却被一种不真切的感觉所填满,刚才的一切这些日子以来所发生的一切,真的是真的吗?
还是只是他不小心做下的一场噩梦?
如果是梦,他要怎样才能醒来?
许静深低下头。
他狠狠握了几下拳头,让自己恢复清醒,然后拿出手机。
中午许静深是在市三院附近吃的,吃完后,他打车去了传世音乐。
许静深敲开许重林办公室的门时,后者刚刚结束午休,看见许静深,他惊讶得不行,“怎么突然回来了?军训已经结束了?”
许静深经过这几个小时的平复,情绪依然恢复到往日的水平,他努力冲许重林挤出一个笑,拉开他办公桌前的椅子,在他面前坐下来,“没,出了点事,请假回来的。”
许重林看出他脸色不对,神色跟着变得有些肃然,“出什么事了?”
许静深没回答,只问:“季寻跟你请了几天假?”
“七天。”许重林下意识回答,然后他掐指算算,“应该明天,还是后天,就回来了吧怎么了?”
许静深知道他对这些日子以来所发生的事情半分都不了解,就跟这间办公室外面的所有人一样,其实挺不可思议的,明明一些人的世界自己天翻地覆了,另外一些人居然还安然无恙。
许静深把这些没有意义的念头驱逐出自己脑海,把自己了解到的消息,捡重要的跟许重林说了一遍。
许重林听完,当下流露不忿的神情,“这个混账小子,平时不是挺好说话的嘛,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一声招呼都不打?”
许静深笑得有些失落,“他自尊心强,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他跟你说了,你又告诉公司的其他人,他还怎么回来继续跟着你干?”
许重林却笑了,笑容里有落寞,也有几分不甘心,“他还回得来吗?”
《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