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过枝桠,照在他的背上,周边融融有金光。
卫褚以仰视的姿态看他,似乎呆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这幅灰头土脸的样子有点丢人,手忙脚乱地擦干眼泪,站起来,低头无措。
“脸都花了。”那人看着他笑,掌心一块干净的手帕,递到他的面前,沁香随之传来,他看见洁白的帕面上,小小的绣了一个启字。
陆启。
他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个人就是他们的领袖,起义军的首领。
那天之后,他几乎是迫切的注意着他,看着他的背影,听着他的笑声、说话声,他开始影响他孤苦无依的命运,他像一束光,普照众生,也驱散了他的黑暗。
他将他奉若神明。
尊他、敬他。
卫褚的目光重新落回榻间的长袍之上,这件衣服来自于天下如今的主人,陛下的亲子。
他们之间有着极其相似的脸,可一人却那么尊贵强大,让他甘心臣服,另一个人……却柔弱得像一株菟丝花,会用那双澄净的眼,对着他说,“将军为朕守国门,着实辛苦。”
这句话是对他的嘉奖,却也是小皇帝的示弱。
从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这个人不是他所设想的那般,他太过弱小、无力,仿佛经受不了一点风雨,他甚至开始失望、气愤……
可当他意识到他如此被需要时,却也不可控地诞生了另一种荒谬的想法。
“王爷,我家将军身体不适,您且等一等,先容我进去禀报。”
小童略微急切的声音伴随着匆匆脚步透窗而来,卫褚一惊,被拽回思绪。
小童张开胳膊努力拦着楚云砚,他从卧房里出去,正好看见楚云砚停在房间之外,视线绕过小童,与他猝然相接。
“无事,梓童,请王爷进来。”
他轻轻咳嗽两声,震得伤口疼,手掌不自觉地摸上肩膀,触到那蹩脚的布结时,却似又想起什么,倏然收手。
他昨晚荒唐一夜,也不怪今天受罪。
他转身走进暖烘烘的卧房,余光看见楚云砚也跟了上来。
他们俩昨日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合作,他要保大盛江山繁荣,楚云砚要小皇帝皇位稳固。
大抵有些殊途同归。
“王爷来找我是有何事?”他倒了杯茶润喉,感觉鼻咽闷闷得塞。
楚云砚却不说话,视线打量着他,他手里握着什么东西,忽然扣在桌上,朝他缓缓推过来。
“这块玉佩是我从一个将士身上找到的,他穿着与我一样的行军服,在尸横遍野的长岚谷,焦火把他烧得面目全非。”
他手掌缓慢地移开,莹白的圆玉露出裂痕累累的一角,他控制着手指的颤抖,轻轻摩擦了下。
“如今,我物归原主。”
卫褚视线落在玉佩之上,这块玉显然被人悉心珍藏,除了烈火之下烧出的裂痕,玉面光洁如旧,连系着它的玉结也与之前别无二致。
他背在身后的指尖狠狠刺进掌心。
他掀了掀唇角,目光森森地落在地上,“王爷说的,我却不太明白。”
他疏离地看着那块玉佩,并不动。
“楚珩。”楚云砚叫他。
卫褚冷笑了声,紧绷的脊背僵直,沉默的拉锯间,还是他先败下阵来,嫌恶道:“不要叫那个名字。”
“楚珩已经死了。”
楚云砚眉眼舒缓,他一直吊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你活着就够了。”
“你在高兴什么?”卫褚显然不想接受他的温情,忽然恶劣的靠近他,挑衅似的扬唇,“我是活着,可你知道我回京是想干什么吗?”
他清楚地知道楚云砚的逆鳞,别人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