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砚的身影消失在夜里,寒阙从梁上跳下来,视线盯过去,有几分思索意味。

“寒大人,今天竟然不去睡觉?”

双喜与寒阙常在御前走动,彼此也算相熟,忍不住打趣。

寒阙却难得没有和他拌嘴,沉沉朝夜色看了两眼,只道:“今日陛下心情不好。”

双喜哼唧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寒阙却没有生气,他联想到今日之事,眉头蹙紧,低喃一声:“我早该想到……”

“说什么呢神神秘秘的。”双喜困得很,又不放心陆宵,探头朝里面看着,“我去为陛下守夜,寒大人今夜多辛苦辛苦。”

寒阙竟然异常好说话,轻应一声便闪身上了房梁。

楚云砚步履匆匆,这边刚出宫,就立即翻身上马,顶着夜色朝镇北将军府赶。

他刚刚被卫褚一句“边云军”扰乱了心神,此时想起来,只能说关心则乱。

他义父领兵边云,然后是他,边云这个地方已经贴上了楚家的标签。

若说以此来嫁祸……目的也太过明显,卫褚万万没有赔上自己半条命,只为不痛不痒咬他一口的必要。

只能说顺水推舟。

他放任了这场刺杀。

“吁。”马蹄高高扬起,重重踏在镇北将军府门前。

楚云砚冷眼扫过那几个鎏金大字,翻身下马,将军府府门未关,门前空荡荡的,森冷寂寥。

他也未等匆匆赶出来的小童通传,只道了声“找卫褚”,便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到了他半天前才离开的屋内。

卫褚还没有睡,一盏橙黄孤灯,幽幽翻过一页兵书。

“我还在想王爷过几日才会来找我。”

“比如看见那封八百里加急的北固城军报之后。”

他似乎有些遗憾,“看来安置好了小皇帝,王爷的脑筋也清醒了许多。”

楚云砚懒得与他虚与委蛇,开门见山道:“你早知道北戎会刺杀你。”

卫褚点头,也不再讳莫如深,“今年北戎天气极寒,草枯羊瘦,国内粮食捉襟见肘,从我回京城起,背后就不只三五个尾巴。”

“他们一直再找机会,我视而不见,任他们折腾。”

楚云砚冷声:“你想干什么?”

“还没来得及干什么。”卫褚叹息,“只是……若我遇刺重伤的消息传回北戎,他们焦头烂额的君主一定觉得天赐良机,想来大军定会整装待发,不日压近北固城。”

楚云砚皱眉,两步靠近他,急声问:“此时北固城何人驻守?”

“北固城刺史,陈思柏。”

“他是及第进士出身,根本没有带过兵,卫褚,你怎么敢!”

“边境受困,我自然忧心。”卫褚直视着楚云砚,“可我身负重伤,心有余而力不足。”

“北固军常年戍边,边境清苦,将士难免桀骜不驯,这朝中统帅十之八九难以驾驭,若非御驾亲征,想来只有一人能去服众。”

“此人……”他对着楚云砚虚虚抬了下手,佯笑恳切道,“边境苦寒,刀枪无眼,王爷万切珍重。”

楚云砚神色复杂,却微微松了口气,“卫褚,你我同殿为臣,也不必如此虚伪。”

他极快地冷静下来。

卫褚与他私交不深,但这个人,他却是有所耳闻的,断不是为了排除异己就拿军国大事开玩笑的佞臣,相反,北固城在他的驻守之下,牢不可破、固若金汤。

他即摆出这幅谈判的样子,便不可能任由事情失控发展。

他想了想,问:“北戎的探子没能回国,在你的手里?”

卫褚手间划过珠串,似笑非笑得“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