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郡守军六万,易守难攻,若兴战事,只怕白白消耗生民,罪臣便想……”

“朕不是要听你解释。”

陆宵打断他的话,转身坐回床榻之上,身前的温度骤然消失,楚云砚下意识朝前扑了一下。

陆宵道:“朕给你军印,让你调动边云军协助你赈灾,你可好,把军队调到朕的紫禁城了!”

黑色的薄绢遮挡了楚云砚的面容,多了这一层的阻挡,陆宵看不见他的表情,也能把自己的神色藏着这块薄绢之后。

心脏像被细密的小针扎透,他缓了缓,依旧平静道:“若不是寒阙对朕有愧,捅破了高睿之的计划,你想如何收场?”

“还玩起‘锦囊妙计’了?!”

他抓起榻上的书,重重砸在地面的军令上,“摄政王楚云砚勾结乱党,图谋篡位,废其摄政王之位,着令边云军副统领程俊北上驻军,剿灭乱贼,肃清宇内!”

“这种混账话你也写得出来!”

书页掀起的气流微微吹动他面上的薄绢。

帝王的怒火愈演愈烈。

“好,就算他高睿之在朕的身边没有暗线,一切都如你所料,你将他骗至城郊,两万人围剿一千人绰绰有余!可你能悄无声息的把他们了结了吗?这事一但传出去,朝野内外会上什么折子,会让朕如何决断,你想不到吗?!”

今夜,陆宵手下的影卫尽数而出,他们替代了城墙上的守军,令所有军士自闭屋中,无论听见什么动静,不可出屋、不可探查。

离城门百尺之距亦均有影卫值戍,正常巡视的营队也无法靠近城门半步。

寒阙带着易容过的影卫面见高睿之,只一眼,楚云砚便知道陛下无碍,当夜便暗示程俊兴兵。

兵戈向击,马匹嘶鸣,火把缭乱,那随高睿之而来的一千人是他一手培养的亲信,自然也知道干得是掉脑袋的勾当,自上而下奋力反扑,半个时辰后,才彻底安静下来。

这般动静,全靠陆宵生生压了下去,纵然城中生疑,也不会想到,就在帝王脚下,京郊林中,发生过一场乱军哗变。

而领头之人,一个是异姓亲王,一个是朝中重臣。

楚云砚听着帝王的责问,唇角嚅嗫,他心跳一下一下加快,不得不承认,他想的到。

所以起初,他是抱着必死的心思的,他近乎破罐子破摔地想,就算必死无疑,能够死得其所也算值当。

当年他义父为了帮先皇扫除高睿之这个心腹大患,都愿意苦守边云,甚至想出要把边云军与南郡守卫整合打乱,步步蚕食的主意。

如今他要是能以小博大,就算被帝王厌弃,他也不后悔!

可他没想到,他的雄心壮志很快就软化在帝王的温柔乡中,多年的愿望得偿所愿,他沉溺进帝王的眉眼里,忽然不想死了……

对,他只是不想死,但是,他并不是不想去干这件事。

他低了下头,并不说话。

陆宵显然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冷声道:“你是不是觉得,这种事情虽然有罪,但你功在社稷,功大于过?”

领兵谋反,自古以来都是祸及九族的罪责,宁可错杀,不会放过。

楚云砚摇了摇头,哑声道:“不是。”

陆宵道:“那你定然是觉得,你跟朕有情,朕会偏心你,袒护你,就算是谋反,朕也会听你解释,也不会把你如何?”

楚云砚浑身一颤,不可否认,他确实报了丝这样的心思,所以才会在离京前,多番试探陛下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原谅……

他赶忙道:“陛下,罪臣有罪,陛下如何罚罪臣,罪臣都没有怨言。”

“有罪?”

陆宵嗤笑了声,缓缓走到他的身前,压下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