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扬声问了一句。

“陛下,臣求见。”

率先回答他的不是值守影卫,而是他向寒策叮嘱过,不要再让他参与护卫值守的人。

陆宵显然没有预料到他的到来,沉默了一阵,才开口道:“让他进来吧。”

一道影子迅速消失,另一个身影迈步,绕过屏风。

许久未见的寒阙仍旧是他一贯的打扮,霜白的劲装,高高束起马尾。

他此时看向陆宵,两人的目光短暂相触了瞬,而后,跪下行礼。

陆宵默默攥紧指尖,原本还算平静的心情彻底跌落了谷底。

他移开视线,冷淡道:“朕以为你走了。”

寒阙低头道:“陛下曾经说过,不忍臣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若有难处,不必逞强。”

陆宵半句话都不想说,沉默许久,才开口道:“难处?朕不杀你,已经是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了!”

寒阙显然从最近的安排中察觉出了帝王的防备,他怅然若失,垂眸道:“陛下什么时候知道的?”

陆宵把手中的书扔开,烦躁道:“寒策说,那支箭离朕的心脉只差一寸,若再偏离一分,恐怕神仙难救……可看箭矢力度,刺杀之人定然是个高手,只是他多半时运不济,竟然错失这天赐良机。”

他伸手摸了摸胸口处至今没有消去的疤痕,他此时活着,所有人便都以为刺杀以失败告终,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若没有系统,他当真会因此丧命。

“一寸……”

他自嘲地看向寒阙,“朕中箭后,在场所有弓弩都被楚云砚扣下,可一番调查,却发现无论是参加围猎的大臣,还是值守的影卫,所有人的弓箭均一支不少。”

“后来,寒策却在这些弓弩中,发现有一把弓,弓臂有微不可查的形变,若不是熟悉这批弓弩的人,根本不会发现。”

“弓弩由尚方署于半月前交由影卫营统一管理,全新的弓身,怎么其他的弓没有问题,唯独这一把会有这种细微的变化?”

陆宵看向他,“当时寒策不在宫中,影卫营一切事务都经由你手,一些事情做起来也十分容易……比如,在某个暗卫的箭囊中多放一支不同形制的箭;重新调整暗卫的布防位置;以及,给一把弓动一些细微的手脚。”

“而后来你匆忙离宫,是去了南郡?”

寒阙沉沉应了声“是”。

陆宵道:“也就是这段时间,寒策接手布防,发现了那只信鸽。”

“它腿上的药丸被取下,还没查清楚是什么东西,影卫营中,却忽然有一个影卫,好端端的,竟然痛到在地上打滚。”

“用药物控制死士的手段并不罕见,寒策按着编号一一对过去,发现那把弓,是他的。”

“一个被药物控制的死侍,潜伏进影卫营中这么多年,不仅没有被发现,反而处处有人给予他便利。”

他看向寒阙,嗤笑道:“朕是该感谢你调了他的弓弩,给朕留了一线生机,还是该记恨你,默认了这场刺杀?”

“你是不是还自得于……这真是一个两全其美的计划?”

他胸口憋闷,大喘了一口气,“朕没想到你还会回来。”

“怎么?又接到了新的命令?”

寒阙并没有否认陆宵的话,只道:“……臣自知有负陛下。”

“臣早年于江湖行走,被他所救,所以答应帮他做三件事。”

“其一,将他的死侍安排至影卫营;其二,协助其刺杀陛下;如今是第三件……”

“于此夜,将陛下掠至京郊大营。”

“京郊……大营?”

乍听见这个词汇,陆宵反应了下,不可置信道:“……高睿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