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可直面陆宵的暴怒,他心中也猜的八九不离十。

也许……是一场新的刺杀,可能上次的事情并没有引起帝王的重视,又被那个人逮到了机会……显然,他并非无功而返,但也没能彻底成功,反而激怒了帝王。

“呃……”抬起他的手指在向他脖颈靠拢,他感觉到渐渐加重的力道,他想说点什么,却偏偏对一切一无所知。

“臣有罪。”

他艰难地吐出三个字,在帝王大发善心的松力中,急促地喘了几口气。

陆宵盯着他,好整以暇道:“说说看。”

说……他要说什么?!

他瞬间咬紧牙关。

该死……也没人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就是替死鬼,也不能死得这么冤枉吧!

“说不出来?”

帝王又开口了,“那你慢慢想。”

他施施然地起身,坐回龙椅之上,他大抵很忙,又低头翻看起折子来,再没朝他投注视线。

膝下的砖石冷硬刺骨,他腿上本就有旧伤,更别说还在地牢中受尽折磨,时间慢慢过去,他看不清帝王的意图,只是膝盖上刺骨的疼痛提醒着他赶紧认罪、认罚吧,反正死路一条,死前就不能少受点折磨吗?

他逼得自己疯狂思考,这次的事情显然不是小打小闹,陛下端了清欢楼,想来定是知道了它和明公侯府的关系,不然那个人不会让他去当他的替罪羊,定然是他以“谢千玄”的身份干了什么罪无可恕之事,为了脱身,这才必须有人要以“谢千玄”的身份死去。

而且,他被押送回昭狱时,陛下随身的影卫只问了他一句话:陛下呢?

他摇头不知,便在昭狱中呆了七天,直至今日才得以重见天光。

“谢千玄”究竟做了什么?刺杀?暴露身份?致使陛下遇险?还有呢……

不、算了……管他做了什么,无非是死罪而已。

“陛下……”他挪动了一下膝盖,针扎似的疼痛瞬间密密麻麻的泛了上来,仿佛有万千虫蚁啃食,他忍不住“嘶”了一声,重重俯身,额头磕在冷硬的金砖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

这一下,却似乎又把他磕得清醒了些。

不、不对。

他突然意识到,他一个策划了刺杀之事的主谋,为什么要向他的目标请罪?他应该死不悔改、破口大骂,再说些什么“你的命我早晚会取的”的鬼话!

长时间的失血让他的脑子都变得迟钝而笨拙,他想了想,缓缓直起身子。

“陆宵。”

他从没叫过陆宵的名字,更多的时候,他们都以小皇帝当作代称,此时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他都有几分别扭。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必多言。”

他侧头扭头一边,耳朵则敏锐地支起,他听见哗啦的纸张翻页声顿停了一下,而后很快,又重新响起。

……有效。

他又再接再厉道:“自古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当朝皇帝的头颅,金尊玉贵,何止千金,这普天之下又有谁能不动心?”

“我如今技不如人,受困于此,自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陛下便也不必故布疑阵。”

“啪嗒”,御笔被置于笔搁,谢千玄忽然被这一轻微的响声惊动,下意识抬了下头,却见帝王并未看他,只是合住折子,静静思考着。

他指节一下一下轻叩着桌面,在这寂静的殿中,一切轻微的动静都清晰可闻。

谢千玄一鼓作气,继续道:“成王败……”

帝王终于动了,他的脚步轻轻地落在阶上,但却重重地砸进谢千玄的耳中,他身上的环佩叮咚作响,一声一声,阴影也顺着这道声音缓缓漫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