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声音嘶哑:“进来。”
一个身量高挑,眉眼带着些冷淡的侍女走了进来。
她显然在王府品阶不低,低头行礼:“奴婢燕支奉殿下之命,今后侍奉公子。”
沈安缓缓开口:“公子?”
“是。”燕支道。
他有些意外,不过也没说什么。
昨夜萧封观掐着他的脖子寸寸收紧,活像要直接掐死他,直至窒息前才放开了手,让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满意,还是不满意?
门外红枝又等了许久,正要豁出去破门而入,就见门自己开了。
她看见穿戴妥当的沈安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燕支,一身常服整齐,神色淡然,这个曾经要看奴仆眼色的庶子,已然成了王妃都无法握住的利刃。
沈安有些发热,强撑着病体不露出疲惫,问红枝:“不是说王妃叫我?红枝姑娘,走吧。”
正堂里,沈汀花坐在主位,手里端着茶盏,却一口也喝不下去,神色难掩焦急,频频看向门外。
直至看到沈安出现,才在燕支示意下收敛了神色,他拢了拢袖子,端起一个牵强附会的笑:“小弟。”
沈安头一次听到这称呼,眉眼弯了弯,俯身还礼:“长姐。”
对二人来说,这都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任谁也没想到,他们也有如此平和见礼的时候。
沈汀花攥紧了袖中的细长匣子,逼着自己开口:“昨晚王爷醉酒……”
她感到屈辱万分,眼眶霎时红了,她千算万算,机关算尽嫁来王府,却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多亏了小弟照顾。”
沈安没有错过沈汀花任何一个表情,心中畅快之余,徒然升起一股悲哀。
池鱼与笼鸟为了活命而相斗,任你有鸿鹄之志,最终都要被关在金玉笼中。
“长姐果真这么想?”
沈汀花向他招了招手,从袖中拿出那方小匣:“你娘走得不光彩,爹不叫声张,东西也没留下什么。出嫁前,我偶然从铺子里得了一件绣品,像是你娘的手艺。”
匣子打开,是一幅绣着竹叶的手帕,针脚其实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粗糙。
沈安怔住。
“想是下人手脚不干净,瞧这料子好偷卖出去的。”
沈安盯着那帕子走近,他明知道这不对劲,却还是一步步靠近沈汀花。
沈汀花笑了,她将匣子握在手中:“姐姐也不愿意看你没名没分地待在王府,今日叫你来,还有另一件事。”
“喝了妾室茶,我们今后一同伺候王爷,这帕子,就当姐姐送你的纳妾礼了。”
昭国妾室身份低微,与奴仆无异,诞下的子女也要称呼正室子女为公子小姐。
只要沈安接过了这盏茶,他这辈子都要刻上低贱二字,不能科考,不能读书,对萧封观只能称主人,从此他的名姓会从相府划出,彻底沦为奴籍。
沈汀花涂着蔻丹的指甲一下下轻划着帕子,抚摸过一瓣瓣竹叶:“你娘这人和你也像,骨头硬。当初要是服个软,怎么能死呢?”
沈安俯身想要拿帕子,却被绿柳拦住,笑意盈盈地奉来一盏茶:“公子,茶在这儿。”
偏偏是这条帕子。
沈安双眼有些无神,冷汗浸湿了后背,喉咙也犹如刀割。
就在他下意识伸手,想要接过那盏茶的时候,手腕忽然被人攥住。
他回头,萧封观脸色阴沉,难看到让人看了便心生畏惧,抓着他手腕的那只手力气很大,疼得他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
沈汀花被吓了一跳,她下意识站起身来,动作太急撞到了茶盏,茶水淅淅沥沥地洒在了她衣裙上。
“王……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