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中里刚生出些不干不净的念想,就见正屋的门开了。
沈安头一日穿上大红绣仙鹤官袍,革带镶玉勒在腰上,手中戴着个略显宽大的扳指。
骨节分明的手指纤细又长,再往上看,便是那双风情而又凌厉的眼睛。
按理来说这样的眼睛不会让人心生不适,可陈安顺抬头与沈安对上视线时,却被那双眼中的情绪蛰的浑身一颤,忍不住低下头去。
“陈安顺见过沈大人。”
沈安从燕支手中接过折扇,拇指在扇坠处的玉珠上摩挲了一下,才说:
“陈先生,久闻大名。”
陈安顺脑门上冒出了点冷汗,身子更弯了:“不敢,不敢,某不过一介白身,哪敢让大人……”
“白身?”
自嘲的客套话被沈安打断:“哪里的白身能日入百两,哪里的白身又能背靠王府剥削百姓。”
这话说得不阴不阳,配上不近人情的嗓音,让陈安顺恨不得把头埋到地下去。
“陈先生,您说呢?”
来之前他本以为沈安出身不好,从前在京中根本没人看重,该是鼠目寸光,贪图钱财才会单拎出他来生事。
到了现在,他才慢慢察觉出一些不对劲来。
沈安像是认真要处置他。
他有本事投身于淮南王府中,凭的可不仅仅是他兄弟在徐王面前的脸面,很快想明白后,他一改从前恭敬又懦弱的神色,猛地将头磕下去,声音都带着颤:
“大人恕罪!是我心生贪念,想从那些坑蒙拐骗的贩子手中谋取些钱财……淮南富庶,自然生出这许多不劳而获的生意人。”
陈安顺又一个头磕下去。
“这些人人多势众,连我也不敢轻易得罪,便只能出此下策……某……我,我愿意将从前所贪得的钱财全部充公,今后再也不敢犯了,求大人宽恕!”
他说完了这话,却半晌都没听到回应,仗着胆子稍微抬起头来,视线刚瞄到沈安的靴子,便听到:
“好,陈先生大义,可一个人怎么够?”
陈安顺听出了他的意思,脸色霎时苍白,他抬起头来,见沈安站在原地,连神色都没有变,吩咐道:
“燕支,给陈大人递纸笔。府中都有谁参与了这事,谁凭这事谋了多少银子,劳烦陈先生都一一写出来。”
燕支动作很快,没一会儿纸笔就全摆在了陈安顺眼前。
“我听闻陈大人投效王爷前,曾在衙门中专掌笔墨,想来写几个名字这种事对大人来说不过举手之劳。我回来前,希望能在纸上看到详尽的名字。”
说完他不管陈安顺难看到了极致的神情,走了出去。
……
沈安也没想到头一日上值,就熬到了晚上。
晚饭时,萧封观空房独守吃不下,让小厮催了又催,回话永远是:沈大人在忙,叫您再等等。
他无奈,只能拎了食盒去找沈安。
安察使司院中灯火通明。在沈安来之前这地方形同虚设,这是头一次夜里需要掌灯。
萧封观来时,见沈安埋首案前,桌上堆着陈年文书,旁边的小吏已经困得头一点一点,时不时还要强打起精神磨墨。
小吏头一个看到了萧封观,愣了一下赶忙道:
“见过殿下!”
沈安这才抬头揉了揉酸痛的脖颈,见他拎着食盒,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那小吏见了萧封观犹如见到了救命恩人:“殿下与大人细谈,小的先退下了!”
说完不等沈安回话,就忙不迭跑了。
沈安刚要说话,见状只能无奈皱眉,萧封观已经走到了他身前,乌木食盒被放在了桌上。
他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