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淮从来不是怯弱的任人欺负的小哑巴。
从前不是,现在更不是。
“好,那走吧。”秦扶安反握住谢云淮的手,牵着他走出这栋摇摇欲坠的小破屋。
出来后,谢云淮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被结界拦住狰狞可怖疯狂攻击的村民们,而是被秦扶安放在小矮桌上,栽种着“山神遗体”的矿泉水瓶。
他看着那株小小的枯黄的植物,无视那些见到自己的一瞬间就骤然安静下来的村民,径直走了过去。
[它要死了。]谢云淮扭头看向秦扶安。
秦扶安站在他身边,低头观察了一下,先是赞同地点头,又在少年眼神黯淡时笑着哄他:“还能活,我养这些濒死的小东西最拿手了,我会养活它的。”
意有所指,谢云淮听出来了。
他抿了抿唇,毫无血色的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植物枯黄的茎叶,而后回头对秦扶安说:
[那我把它送给你。]
[要是养不活也没有关系。]
[它不会怪你的。]
它只会觉得,是遇到你的时间太晚,是自己不够幸运,是曾经没有更努力地生长。
无论如何,它都不会责怪你的。
秦扶安却没结话茬,而是像谢云淮戳植物茎叶那样,伸手轻轻戳了戳他苍白的脸颊。
“别说丧气话,我说养得活就是养得活,哪怕是阎王爷都别想从我手里抢走它!”
说这话的人,眉目张扬神色肆意,话语间张狂的桀骜藏都藏不住,偏偏又一幅格外理所应当的模样,好像这世间一切当真如他所说,他想要的想做的,谁都挡不住也拦不下。
谢云淮一时怔然。
这个人,是他见过最鲜活也最绚烂的人了。
他低头看到两人相牵的双手,终于愿意抬眼去看向外面那些不断后退的,却又藏不住怨恨和贪欲的诡村村民们。
他们原本是要抢夺“山神遗体”,此时在见了自己后,却又纷纷退却。
就像过往记忆里每一次用石子锄头棍子驱赶自己远离诡村时一样,又惧怕又憎恶。
如果没有秦扶安挡着,如果他们拿到了“山神遗体”,那么他们很快就不会再这样忌惮畏惧自己了。
他们会将不能说话的小哑巴绑起来,倒吊在山神庙的屋檐下,然后割破他的喉咙,任由血液滴落在那尊山神像上,最后再将自己死去的尸体埋葬在神台之下,日夜供奉,日夜诅咒,妄图杀死自己的同时,孕育出一位新的山神。
一位能让他们重新活过来,将诡村重新变为贵村的山神。
谢云淮看向外面漫天飞扬的纸钱,神色淡漠,眼底再无卑微怯弱,却也同样没有神明应有的悲悯。
第49章 原来如此。
[这些纸钱一年比一年多。]
[染着狗血鸡血的纸钱, 也一年更比一年多。]
[但这都镇压不住他们那颗想要复活,想要逃离诡村的贪欲之心。]
谢云淮在心中默念,秦扶安便静心聆听。
末了, 他站在少年身边, 和他一同注视着结界外神色忌惮的村民们, 轻笑道:“原来如此。”
他似乎推出这个村落和山神之间的主线故事了。
无外乎是一群惨死的人,被困在原地成了地缚灵之后, 身怀怨恨, 将原本庇护他们的山神当作了复活的机缘。
无论是听了旁人的教唆,还是他们自己想到了这样丧心病狂的办法,总之,他们最后决定以活死人的身份, 日夜供奉山神。
人的信仰能让山神有灵,那诡的信仰呢?
无非是让山神神灵有损, 香火有毒,黄纸染血, 将一切神异扭转为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