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驴车进了城门后没停下,而是先将易寔送去了一户人家外,待他提着礼进去后易峰才领着几个小的找地方停驴车。
“那是谁家,门好生气派。”
“你不晓得?是县令家,今日是他家公子及冠生辰呢,专程教人来家里请三哥去,我爹、二叔备了好些日子的礼……”
两个小姑娘窸窸窣窣说话间,易峰将驴车托付好,便带着小妹往寻那卖胭脂水粉的地方,夏意跟小满挽着胳膊兴冲冲往前走,景深晓得是拦不住她了,也跟上。
不过途径回春堂时步子犹疑一下,尔后叫住人:“不若你们到胭脂铺去,我往观文堂瞧瞧。”
夏意自然晓得他为何想去观文堂,一时两处都想去了,不过在易小满看负心汉的眼神之下坚持未动摇地让景深一人去了。
景深穿过布行,路上行人渐稀,观文堂内更是冷清,景深进来时只有两个小伙计躲在帐台里头取暖,其中一个便是他头次来观文堂时替他叫掌柜的那个,见他后打个呵欠继续烤火。
景深也不稀罕他的招呼,转身在一面墙上找起画来,上回挂那幅烟渚沙汀画的位置已换上了别的画,想来是被买了去,这回预备去阁楼上一睹下所谓一等画是怎样风采至于特等画,但凡是真迹的定不会大咧咧挂在这店里。
那伙计到这时候才跟过来,问:“客官今儿是来买画儿的?”
“赏画来。”
小伙计嗟叹声,引他去阁楼,一路上拐弯儿抹角说了些教小少年多学学再来卖画儿的话,景深恍若未闻,直奔久闻大名的“清河三子”那儿去。
如今观文堂里剩的三幅只留作珍藏画作不卖的,是以才存得住,景深在第一幅画前驻足观摩许久,未能看懂其中深意……看不透深意便罢,画中山水还布置迫塞、楼殿模糊错杂,如何看也不像是妙笔。
再瞧第二幅,佳在是小幅画,所画松竹枝干遒劲,可画石只画一面,浓淡失宜,抛去意境不谈,画工上便不知忌讳。
景深反省片刻,确定自己不是心怀妒忌才这般大肆点评的,而是他自信他的品鉴力。身为若极师父唯二的弟子之一,他好歹见过今人佳作,更不提父王与圣上所藏古人粉本,神妙之作见识过不少的。
看去最后一幅时,景深已心生了粗浮之气,欣赏不得,转身看那候的不耐烦的小伙计问:“这当真是‘清河三子’的佳作?”
“可不是,你瞧底下还张了咱掌柜亲自提笔写的画论。”
景深埋头看去,喉头登时一哽。
“清河巡抚黄大人独子黄忖作,此画……”
景深略过多余吹捧的话看去中间那幅的画论,上头写着“松然府知府周大人之子周雅达作,此画……”
忽有些后悔,他作何费这么些时候来看这等画儿,没想到世人趋炎附势到这地步来。
转念他又想到当初在京里时,他作的画也是教好多人赞誉过的,那时他还志满意得的,这时候想来莫非那些人也只是冲着他那个世子名印在赞扬么?
他走在小伙计前头下阁楼去,这次却见着了二掌柜的在堂前送一人。
他停下问小伙计:“你家大掌柜的可是从不来这观文堂?”
小伙计哪敢说是,只道:“有新画来时就来……”
二掌柜的约莫是听见身后的声音,转身看了眼,瞧见景深时一愣,忙转回去叫住那个才要出去的青衫男人。
“主簿大人,便是那位小少年。”
被叫做主簿大人的人看来景深,笑着招呼他过去,问:“我方才挑的幅唤做‘寒云出岫图’的画儿可是你所作?”
景深心突突跳了两下,猜出七八分来,憋着大气点点头:“正是晚辈所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