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也不等王夫人反应,便拉着宝钗出去了。

等回了借住的梨香园,关起门来只剩母女二人,薛姨妈才抹着眼泪说:“那杀千刀的金陵知府,也不知收了冯家多少好处,本来已经压下去的案子又忽然翻了出来。

如今你哥哥叫他们捉去了,只剩咱们母女二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呢?我苦命的儿呀!”

薛宝钗被她哭得头疼,也只能耐心安抚道:“妈,你别着急,还有我呢。”

“我怎么能不急呢?”薛姨妈把女儿抱进怀里轻轻摩挲。这是一个十分怜爱的姿态,说出来的话却让宝钗直接变了脸色。

她语调轻柔,语气悲痛地说:“傻孩子,说到底你也只是个姑娘家。若是你哥哥在,有他顶门立户,再给你找个好婆家,你们兄妹相互扶持,那才是和和美美呢。否则……”

后面的话她没再说下去,但一摇头、一叹息之间,却比直接说出来更扎人心。

宝钗窝在母亲怀里,闻言面色大变,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悲愤之意:我自幼受父亲教导,无论是内宅管家理事,还是外头的生意经营,没有哪一道是不通的。难道就因为我是个姑娘,就该处处给兄长让路吗?

原本她只是觉得自己的哥哥不学无术,并没有什么恶感。毕竟哥哥平日里对自己还是不错的,对母亲也孝顺。

可这股悲愤之意升腾起来之后,她忽然就不服不忿起来。

凭什么呢,凭什么呢?就因为哥哥是个男人,哪怕他一无是处,我也得心甘情愿,把自己的血肉化作养分去哺育他吗?

但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该和母亲争这些,便暗暗吸了口气,把这些心思压了下去。

“妈,还是先拿银票给姨妈吧。无论如何,救哥哥要紧。”

她只是不服气被个废物压着,却还没想过要哥哥去死。

提起自己的儿子,薛姨妈立刻把旁的全都抛到了脑后,一边擦泪一边点头,“哦,对对对,我都糊涂了。我的儿,多亏了你,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撑下去。”

她打开床头的暗格,掏出一个匣子来,里面是厚厚的两卷银票,都是一千两银子一张的大通票,全国通兑的那种。

正要拣出二十张来,薛宝钗却一把连匣子夺了过来,说:“妈,你因哥哥的事伤心得太过了,神思恍惚间只怕也不能理事。在哥哥没救出来之前,这些事情就交给我来管吧。”

薛姨妈本就是个软弱没主意的,薛宝钗有一向十分孝顺,听了这话她也没觉得有异,抹着眼泪点头道:“你说得很是。自从你哥哥被那些杀千刀的带着去,我这心呀,真是像油煎似的,什么都想不了了。”

薛宝钗便哄着她躺下休息,只是说王夫人那里她会去一趟的。

等回了自己房间,她拣出两万银票来,把剩下的好生收藏了,便是连贴身婢女莺儿和文杏都不知道。

两万两银子不少了,便是宫里的皇后,一年的俸禄也才一千两。王夫人作为当家主母,月例银子也才二十两,凑够一年也不过二百四十两。

可这却离王夫人的预期差了十万八千里,王夫人并不满意。

但她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要薛家一日还住在贾家,那些银子就一文也跑不了,早晚全都得落在她的匣子里。

收了银票之后,她满口应承,拍着胸脯打包票,实际上却什么都没做。

隔了几天之后,传来消息说是薛蟠要被押回金陵受审了,王夫人再次找到了薛姨妈,对着她一通吓唬,又是要钱。

可她却不知道,薛宝钗也留了个心眼,专门花钱收买了她院子里的下人,对她的不作为一清二楚。

薛姨妈只是性情软弱,并不是真的傻。从女儿那里得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