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有点紧张,”顿了顿,裴之又继续打字:“因为很幸福,像是在做梦一样。”
裴之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林朝夕知道,以他的家境和才智,这世上百分之七十的困难对他来说都能够轻易化解,而剩下的百分之三十,却是极痛苦极复杂极不可解的终极谜题,天才如他也只能束手无策,比如父亲的精神疾病,比如母亲的离去,比如深怀负罪感的青春期。
所以当他露出同常人一样的胆怯和紧张时,林朝夕总会在想,如果他多一点和普通人一样的脆弱,是不是命运就可以少给他安排一些普通人所鲜能碰到的挫折。裴之是天才,但他并不是神明,生老病死无法避免,他拥有所有平凡的弱点,所以他也要拥有所有平凡的、安稳的快乐和幸福。
“那我们要不要打个电话?不用说话,就这样挂着就行。”
裴之回答了个“好”,随后微信通话的语音响起。
电话两端,是彼此平静而亲密的呼吸声。
结婚是一件繁琐的大事,好在有亲友们的帮忙,整个婚礼流程都很顺畅。林晚星、包小萌和沈美都在伴娘之列,学生们前前后后也帮忙张罗了不少。普通新郎伴郎最头疼的接亲关卡对裴之来说反而简单,大家没什么恶搞的想法,小游戏都简单易上手,而关于恋爱、关于新娘、关于婚后的种种问题,对于过目不忘又早已规划好未来的裴之来说毫无难度、对答如流。更何况裴之的欧皇人设从来不倒,愣是比伴娘们估算的时间还早了十几分钟。当他打开林朝夕的房门时,女孩甚至还没有戴上头纱。
林朝夕一直都很漂亮,裴之对这点心知肚明。但婚纱始终同别的服装都不一样,神圣又富有意义,婚纱buff加成下的林朝夕简直散发着超凡脱俗的魅力。裴之眼里含着笑意,在周围人的起哄下将手捧花献给林朝夕,又亲自蹲下去给她穿婚鞋,在亲吻新娘的脸颊之后,为她覆上头纱。裴之在漫天飞舞的彩带和花瓣中间坚定地牵起林朝夕的手,在盛大的欢呼喝彩中走向他们新的身份。
这之后是无缝衔接的婚礼仪式。天气晴朗、惠风和畅,邮轮的宴会厅富丽堂皇,布景豪华而美丽。没有太多复杂的流程,也没有忽略哪一方的主体性,裴之和林朝夕手牵着手走过宴会厅的长廊,长廊两边是长长的时间轴,从他们出生到相遇再到此时此刻,每走一步脚下都泛起微小的涟漪,碰撞在一起后又散开,生出美丽的花儿来。他们没有选择让朝夕挽起老林的手进行交接,不仅是因为朝夕有自己的主体性,更因为他们结婚之后老林仍然是他们生活里最重要的一部分,他不仅是林朝夕的家人,也是裴之的家人。
不过随后的家长发言环节倒是没有省略,美其名曰给老林一个展示自己好父亲形象的机会。老林久违地穿上了相当正式的西装,领结打得一丝不苟。拿起话筒,林朝夕果然成了父亲的一号调侃对象,父亲甚至破天荒地提到了抚养女儿长大的过程中某些隐藏得非常好的局促又滑稽的时刻。
这些都是林朝夕所不知道的,不知道悠悠闲闲拉着她的手慢慢向前的爸爸,心里也会有那么多翻起惊涛骇浪的时刻。
“我很骄傲我的女儿成为了独当一面的大人,这不是我的功劳,是她自己面对生活里的诸多不确定,不断尝试、努力、交涉、对抗的结果,二十多年来,不仅是我在养育她,她也在不断鼓励我,成为我生命里不可或缺的存在。因为有林朝夕,我才知道子女的意义不是什么基因和血脉的延续,也不是什么养儿防老防患于未然的措施,而是成为你短暂一生不可割舍的责任和联系。”
“我记得几年前有一次她突然给我打电话,她问我是否后悔做她的父亲,是否后悔拥有她这样的女儿,我当时的回答很简单,直截了当地说了并不,可是今天我想再和你多说一点。”
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