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在这里接他的电话。
一路下了山,安愿一直走到最近的早餐铺子去,找了个阳光灿烂的位置,才慢悠悠的坐下。这时候距离电话打来又挂断已经过了半个小时,她抿抿唇,不知道他的用意,但还是拨了回去。
那边很快接通,安愿眯起眼睛,打算装出委屈至极的声音。那边一开口却不是荆复洲,而是阿洋:“安小姐,我是阿洋。”
她微微一愣,挺直了脊背,刚刚的媚态尽数褪去,声音也是一贯的冷清:“找我有事?”
“是有这么一件事。”阿洋说着看向大厅,年轻的女孩眼神好奇,尽管被荆复洲揽在臂弯里含羞带怯,但还是忍不住四处瞧。心里的石头慢慢落下去,只觉得安愿玩脱了,没能真的成为他的老板娘,令人讥讽的遗憾:“洲哥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工作,以后大约不会有了,所以我打电话想问问你,希望酬劳是多少,我好尽快给你打过去。”
安愿只觉得温度从心里迅速冻结,寒冷扩散到四肢百骸:“……什么?”
“安小姐听得很清楚了,也是聪明人,一会儿把数目发给我,我下午就打过去。”阿洋的声音依然恭敬,安愿却能听出他语气中压抑的鄙夷。她深吸口气,淡淡道:“你把电话给荆复洲,我跟他说。”
“没有这个必要。”阿洋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男女已经缠吻到一起,他识趣的走几步离开大厅,压低了声音:“安小姐听我一句劝,别让自己狼狈,狼狈的人等于断了自己的退路。”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服务员在低声重复顾客的点单内容,着急上班的人在街道上来去匆匆,所有烟火人间的世俗温暖,忽然都距离安愿很远很远。她说不清这一刻心里的是什么,但总归是不舒服,可阿洋的话说的没错,狼狈的人没有退路。她还不想认输,唯一翻盘的机会,是让荆复洲一直记着她。
咬了咬唇,安愿淡漠的开口:“是啊,我也最怕狼狈了。既然这样,阿洋你转告他一声,钱什么的我就不要了,我欠他一顿早饭,这些钱就抵消了吧,算我们两清。”顿了顿,她听见话筒那边有细碎声响,可能是有人经过,安愿声线不变,只是把后面的话咬的字正腔圆:“又没睡过,别把自己说的像个恩客一样不值钱。”
阿洋顿了顿,面露尴尬的看向走过来的荆复洲,他应该是听到了。
后者只是轻轻地看了手机屏幕一眼,并不关心,伸手朝后面招了招:“兰晓,跟我上楼去看看你的房间。”
安愿拿着手机的手顿了顿,脸色比刚刚还要苍白几分。兰晓,兰晓。她指尖泛白,那种对着听筒歇斯底里的冲动被她生生压下来,低下头去。
兰晓。
兰晓也许可以算作她唯一的朋友。
第12章 一念成魔(一)
房间的门关着,有淡淡月光落在屋内,映照着地上散落的裙子,以及被揉成一团的白色蕾丝内裤,床上有女人或欢愉或痛苦的喘息,月光照不到的位置,旖旎一片。
荆复洲的衬衫还好好的穿在身上,目光深幽,没有丝毫迷乱。眼前是跪趴着的女人光裸的背,手感滑腻,顺着背部向下,他的手掌控着那截纤腰,防止她因为自己一次次的撞击而瘫软下去。
夜很长,屋里只有一盏昏暗的看不清面孔的灯,兰晓咬着自己的嘴唇,听见身体碰撞所发出的声音。她从来没想到荆复洲会愿意带她回鼓楼,毕竟她资质平庸,浓妆艳抹之后才算看的过去。就像今晚,她甚至不敢在欢爱的时候卸妆,唯恐扰了他的兴致。
自梨花之后,阿洋渐渐明白,荆复洲开始喜欢二十岁左右的学生妹。梨花是,安愿是,现在的兰晓也是。他摸不准谁才是荆复洲心里的那抹白月光,只是觉得事情这样下去并不好,他不该是沉溺温柔乡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