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儿攒眉笑道:“也不知那位苏州府台是如何教养的,养个女儿出来,不像官宦人家的小姐,倒像是”
后面的话因为太难听,便自行掐断了。西屏了然,瘪着嘴笑了笑。
她又嫌道:“鲁大奶奶就罢了,那付三爷也是个没刚性的男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也不吭声。我要是个男人,哼,不是我打死她,就是她气死我。”
西屏敛了一半笑脸,低着头嗑哧嗑哧刮着茶沫子,“兴许人家胸怀宽广。”
“笑话,天底下没有这样豁达的男人。我看是怕得罪她,只好忍气吞声。这也怨他们付家,谁叫他们总想趁人家的权势呢。”说着说着,对七姐这人又有些犹豫起来了,“七姐那丫头虽好,可她家里这情形啧,我横竖有些瞧不上。你说呢?”
“我说?”西屏瞪圆了眼睛,一颗心在腔子里连番转动,少顷泄着气微笑,“是你拣儿媳妇,又不是我囖。”
顾儿在炕桌上搡她手一下,“也是你拣外甥媳妇嘛。你年轻,我过时了,我倒情愿听听你的看法,总比你姐夫那老古板说得有道理。”
“姐夫怎么说的?”
顾儿歪着鼻子嗤一声,“他?哼,他说我的眼光好,叫我看着办。哼,不是拐着弯夸他自己么?我眼光好,所以看中了他!”
西屏想着姚淳那张一本正经的脸,噗嗤笑出来。隔会她说:“既然你也拿不定,我看还是问狸奴自己的意思好了,他要是肯,就”
顾儿一口将话截断,“问他,他一定是随便!”
西屏笑笑,“那,不如就随他便好了。”
“就怕他随便下去,要打一辈子光棍了!”顾儿心里早把时修拧出来骂了几遍。
西屏在对过暗窥她面色,晓得这事情是不甘又没奈何。她嘴角里藏着个笑,心里想,叫时修打一辈子光棍也没什么不好,正好她此时有点见不得他娶妻生子。
倏地一声雷响,轰得她身子颤了颤,觉得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恰逢如眉走进来,自撑了把伞,又拧着柄黄绸伞,说是怕她吃了午饭犯困,接她回去歇中觉。
她正有点亏心,仿佛有什么愧对顾儿的,急着要逃跑,便不顾下雨,跟着如眉告辞出去。
雨下得小了些,不然如眉也不会来,西屏睐她一眼,因问:“红药呢?”
如眉口气不满,“她吃过午饭说身上不爽快,睡觉去了,我看她是躲懒。”
要论躲懒,谁躲得过她?西屏心下冷笑一阵,好像故意要趁今日红药身上不爽快,她没有可推使的人,找些事情来支使她,“那日在鲁家借的鲁大奶奶那条裙子,可洗了没有?”
“早晾干收起来了。”
“那好,一会雨停了,咱们还给人家去。”
如眉诧异地将她睇住,“这时候?我看奶奶真是闲得发慌,这个天还要往外头跑。”
“正是这个天闷人,才要出去透透气。”西屏作对似的回望她。
这雨下到近晚饭时候方停,天还是阴沉沉的,随时准备再对人间有一场袭击。时修待要趁着间隙里归家,好巧不巧,那臧班头却走了进来。
时修见他像是有话不好说,便支开了吴文吏,堵留他问询,“可是在鲁家有什么发现?”
臧班头近前来,“那付三爷倒没什么,没见他出门。只是今早上,我看见他老婆坐了顶轿子出去,我想着奇怪,看天分明是要下雨,她早不早晚不晚的,是要赶着到哪里去?所以我就跟了去,发现”
时修回过头来,“发现什么?”
“她去了鲁大人家另一所宅子里。”
那宅子在广林街上,鲁大人有钱没处使,早年在那里另置了一处房产,平日专用来迎待些外地来的有头脸的官员。时修看他吞吞吐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