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屏从被子边伸出手来摸他的手,“你的手真凉?你到被子里来焐焐?让药慢慢煎着吧。”

时修瞅着她一笑,“我可没洗脚呢。”

“明日我换被褥。”她往里头让了些位置出来,“就这么干坐着,怪冷的,也难受。”

他生怕她反悔,赶快脱了靴子钻进被子里,到底不敢直接躺下,一来是怕红药一会走来看见了失礼,二是还要随时起来翻药,因此只将枕头竖起来靠坐在床头。

隔一会,西屏将脑袋枕在他肚皮上,盯着那炉子上的罐子冒泡,“这会也不知什么时辰了。”

“还没到亥时,你困了?你困了你就睡,等要煎好放凉些我叫你起来吃。”

西屏却笑着摇头,“不困,不知怎么半点也不困,头也不晕,只是咳嗽。”

“你这是病还没全发出来,明日你就晓得厉害了。”

她咕哝,“既然明日也要厉害,这会还犯得着吃什么药?等它全发出来再吃药好了。”

“哪能这么算?此刻吃着药,明日少遭些罪。”

“反正都是要遭罪”

时修听她忽然变得积积黏黏不爽快,弯下眼瞅她,“你怕吃药?”

西屏向上瞟他一眼,“才不是。”

他笑起来,“明明就是,原来你天不怕地不怕,却怕吃药。怪不得不常病,只怕是病了也不敢说。”

他仿佛新知道她什么秘密,越说越兴奋,非要逼着她承认似的。果然她沉默着承认了,他的心又软化得厉害,搂着她像搂着个孩子,轻手轻脚的,简直像怕把她的骨头碰散了,她一点点的脆弱他都觉得她不能自理。

药煎好了他哄她吃药,也像哄孩子,专程去外间抓了两个柿饼来,“你吃了药就给你吃这个,这个甜。”

西屏端着碗好笑,“你以为两个柿饼就哄得住我?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干脆蹲在床前,“那你要什么?”

西屏反问:“吃碗药还要给奖励么?”

“你不喜欢?”

西屏盘腿坐在床上,故意作弄他,“奖励嚜我不要,我要你有苦同吃,我吃一碗你吃一碗。你去给那罐子里添点水,还能煎出一碗来。”

他二话没说就走去加了水,水开也倒出一碗来,坐在床沿上和西屏你盯着我我盯着你的往下咽,像是吃酒的人,吃完豪情万丈地将碗口朝下一翻,彼此都笑了。

一时西屏又钻回被窝里,“你回去睡吧,我吃了药也要睡了。”

时修却不走,干脆去把炕桌搬开,抱了床被子在榻上,“我在这里守着你,免得你夜里要吃茶。”

西屏道:“我夜里从不要茶吃。”

“万一你病急了呢?”

“我得的又不是什么急症,只是伤寒而已。”

他走回床前,在床沿上坐下,笑嘻嘻盯着她,声音放得格外轻柔,“你还看不出来么,我就是想守着你,怎么偏有这许多话来赶我?”

西屏脸上红了,也知道难得趁这病的机会,他们可以整晚守在一起,尽管什么也不做,但听见屋檐上雪化成水滴下来的声音,以及他柔情的目光包裹着她,她也感到分外安心。

“那你去那边躺着吧,咱们慢慢说话。”

然而直到他在榻上睡下来,忽然没了话说。两个人隔得远远地在枕上相看,仿佛同床共枕,屋里散着浓浓的药香,蜡烛烧去了大半,一切都显得和暖温情。她在这样昏倦松缓的气氛中,病也病得快乐。

大概是这个缘故,这病就不肯马上好起来,南台来看她,她睡在床上,整个人却有种旖旎的美艳,脸上一直是红彤彤的,像不过是吃醉了酒。

她趁机想劝南台早点从心底里接纳梁家的婚事,但千言万语,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