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台看着她逐渐鲜活的面孔,感到一种满足,笑着转过谈锋,“不说这个了。我是特地来问问二嫂,刚落脚下来,有什么要置办的没有?若有你告诉我,我每日下值路上好替你买办。”
“暂且想不到,”西屏不忍拂他好意,只得温柔摇头,“等我一时想起了再告诉你。”
不想听见时修的声音从门外头传进来,“三爷真是体贴,这些琐碎的事都想到了。不过我看就犯不着你操心了,六姨住在我家,我娘自然都替她打算好了,纵然一时缺个什么,还有下人去置办。”但见他微微冷笑着进来,望着南台又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假装嘀咕,“我说怎么跑得这么快,敢情是趁我一时回不来,好捡空子钻。”
他是故意要给人听见,正好也一字不落都钻进二人耳朵里,南台却装听不见,不理他,也不让他,仍在榻上与西屏对坐吃茶。
西屏则嫌他说话太刺人,朝他乜一眼,“什么事在你眼里都像是有鬼。”
可巧红药抱着堆要洗的衣裳出来,忍不住也笑道:“二爷简直太多心了,这些心眼子都留着办案的时候用多好,没得用错地方。”
时修猝然觉得尴尬,坐在案前,翘着腿,横眉冷睇着西屏,一时无话。
吃过半盅茶,他故意要做给南台看,在这屋里随意得很,一会自拿点心吃,一会又踅进卧房里收拾好没有,站在门下朝里指挥着丫头归置西屏的东西,显得他不单是这家里的主人,连西屏的主他也做得。
南台坐了一会没趣,反正来日方长,他时时刻刻都能见到西屏,不急在这一会,便告辞回房去了。
时修竖着耳朵听他走出去后才回转身来,走到榻跟前睨着西屏,“你为什么和他说话总是这口气?”
里头红药一听见他质问,便忙招呼着小丫头出去了。他益发肆无忌惮,将凳子一把拽到西屏跟前,面对面做下去,姿态端得像在公堂上审问犯人。
西屏把脸低下去吃茶,“什么口气?”
“轻声细语的,温柔得很!”
“你几时见我粗声粗气地和人说话来着?”
他一时语塞,隔了会只得忿忿道:“我听不惯!”
西屏斜眼瞅着他生气的脸,好笑起来,“那你把我毒哑算了,我自小说话都是这语气,改不了。”
“咦,不见得呢,你小时候可不这样对我讲话。”
谁叫他年幼时候不是弄得自己一身脏,就是捉弄她,她此刻想起来还有气生,“谁叫你讨人嫌!”
那时候他讨嫌,还不是因为她总是一副高高在上不睬人的态度,急得人团团转,这才变着法惹逗。不过她肯睬他的时候,他倒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也摘来送她。他想起她小时候,只觉又恨又爱,想将她揉作一团又轻轻展开,这情绪没出口,便掐过她的下巴来亲。
正要闭上眼睛,却给西屏推开了,横他一眼,“现今你可不好再这样,这屋里还多了个小丫头呢。”
他瞪着眼脸怄得发白,赌了气,那小丫头叫翠柏,十三岁,是她娘房里一个媳妇的女儿,这年纪最是藏不住话,不像红药,看见什么都要去说!
他无奈叹了口气,因问:“你和我娘说了么?”
西屏冷眼斜他一下,“说什么?”
“我们的事。”
原来顾儿还没和他说开,她有心使坏,故意不瞒地噘起嘴,“你不敢说,却推我去?难道我不要脸么?我要是说了,大姐姐一个不高兴,赶我出去就好了。”
他忙道:“不会的,我娘一向就比寻常的妇人明事理好说话。”
西屏冷笑,“那得看是什么事,这种事,越是明事理越是听了生气。我是你什么人啊?你一直叫着我姨妈,我一直叫着她姐姐,忽然要改口,谁轻易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