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想认……
是因为他如今成了太监,还是因为他不够强大?
视野蒙上了一层血雾,厉钦擦了又擦,入目还是一片猩红。
再怎么成熟,他都只有十六岁,消瘦的双肩还扛不起一个这么沉重的人生,所以当发现自己背后压根没有依靠、手中筹码已然化作泡影的时候,也会迷茫,也会慌张。
眼神失去了焦点,空洞地散在晴空中,眼球渐渐酸涩到发痛,却没有泪,依然干燥一片。
也不知如此在原地待了多久。
直到某一刻,微风徐徐拂过,给高热的面庞带来一点清凉,才突然回过神来,恍惚发现小孩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
暗卫营是官中最偏僻的一处地方,四周静悄悄的,连一只鸟儿都没有。
厉钦也有点想嘲笑自己,笑自己竟是戏台上最滑稽的丑角。
不过最终还是作罢了。
收拢仅剩的力气,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来,拖着强弩之末的身体,一瘸一拐地转身离去。
他走得很慢,每迈开一步都是用意志力在坚持,间或还要停下来喘会儿气,走了很久,也才挪出了几十步远。
人月艳阳天,却有黑白相间的雪花在他眼前落下。
意识渐渐开始变得不太清醒。
甚至出现了幻听,有小孩子的跑步声与叫唤声在背后响起。
“喂一一你!等一等呀!”
由远及近,越来越真实。
还是衣袖被扯住,限制住了本就不太利落的步伐,厉钦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并不是幻听。
回头,入眼是小孩热红了的一张脸,额头上覆了一层薄汗,有些郁闷地抬头看着自己。
“为了给你拿药,我又被师父逮住训了一顿,你倒好,招呼不打就要走。”柯景寅嘟着嘴抱怨,神情间却没有带上任何不满,反而有些兴奋,一只肉嘟嘟的手伸进怀中掏了掏,就掏出一只小小瓷瓶,伸长了手往上递,“这个是师父的珍藏,涂在伤口上三天就能好。看你可怜,就全给你了。”
这么举着,瓷瓶也才勉强举到厉钦下巴的高度,悠悠的草药香飘旋着被吸入鼻腔,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竟真的抚去了些许疼痛,叫模糊意识重新变得清明。
厉钦看了好半晌,分不清自己是在贪恋这一刻的惊喜,还是忘了该如何反应。
“你快拿去吧,师父好久没回来了,我要快点回去找他。”
小孩摇摇手中的衣袖,奶声奶气地催促,这才把人唤醒。遍布伤口的手略微颤抖着,接过面前的药瓶。
他突然想起来了。
在柯景寅还是自己小师弟的时候,曾经嚼着糖糕告诉他,自己最喜欢的人是师父和师兄,因为师父是教习中最厉害的一个,而师兄是暗卫预备役中最厉害的一个。
小师弟喜欢强大的人,所以现在只喜欢柯教习一个了。
厉钦盯着手里的药瓶,碎片化的场景慢慢组成完整的线索。
若是自己重新变强,强到可以俯视那些人,他的小师弟,还是会重新看到自己的,是这样吗?
是,他还不能死。
只要老天给他留有一条崎岖小路,他就要咬牙走下去,因为他还不甘,他还有想要的东西没有得到。
从未有一刻爆发出这么强的信念,看着小孩身影再度离去,厉钦握紧手中瓷瓶,继续往自己该回之处挪动。
这一次,眼中多了一抹锐利的光。
他要活下去,然后往上爬,爬到最高的那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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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王苍翊偃进宫来了。
时隔数月,他终于想起自己的生母安妃还在日盼夜盼地思念儿子,今日出门访友,归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