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九涟说:“你没错。”

封谦乱骂一通,想尽难听的字眼,骂到后来已经没了逻辑,东一榔头西一锤子,佘九涟也不打断他,就在边上安安静静地听他发泄,偶尔会给短暂的回应。

“……但是我哥跟别人不一样,我就他一个哥,就剩他一个亲人,他要是把我忘了,我以后过年还能回哪去?”

封谦又忍不住哭了出来,鼻涕泡直往外冒,他嫌丢脸,歪过身子往角落藏,却被佘九涟掰正肩膀,抱进怀里拍了拍。

拍背的动作有些生疏僵硬,佘九涟并不擅长做这些,仅仅因为难过的人是封谦所以才愿意,他由着封谦蹭脏衣服,只担心瓷砖太冰,封谦坐久会着凉。

“我不就想过个普通人的生活,想有正常的家人,想谈正常的恋爱,我要的多吗?我要的很多吗?!”

“不多。”佘九涟把他从地上抱了起来,稳步朝电梯走去,他不太会安慰人,能许下的承诺只有:“这些我都可以给你。”

封谦吸吸鼻子,鼻音很重:“你给个屁。”

他现在好难过,哭得人都没力气了,有种悬在裂谷上空随时准备掉下去的不安,于是只能收紧揽在佘九涟背部的胳膊,像抱着最后一根求生木。

封谦已经习惯了独自面临所有不幸和委屈,从小到大都这样过来的,他假装不在意,跌倒就赶紧爬起来,笑哈哈说没事,其实摔在地上他的膝盖也很痛,痛得想哭。

可是他的痛苦无人问津,眼泪流出来也没有用,爬慢了还会被骂挡路。

如果真有人愿意在很难的时候拉他一把,或者把他抱在怀里哄一哄,他也会偷偷开心,只不过愿意拉他的人太少,大多数都冷眼旁观,哪怕听到呼救声也只当作没听见。

他好久没这样痛快的哭过,心想自己一定哭成了狼狈的花脸猫,在佘九涟把他放到床上后还死不松手,怕被看光这难堪的模样。

“你把灯关上再走。”

封谦环抱着佘九涟不许他起身,佘九涟能拿他怎么办,只好连人从床上抱起走到门边关上灯,再摸黑送他回去,低声留下一句“晚安”。

“佘九涟。”

封谦在他转身那一刻拉住了他的衣摆,黑暗中只看得见高挑挺拔的轮廓。

“以前拍你张照片要把我往死里打,今天又说什么都能给我,你到底怎么想的?”

佘九涟静了片刻,忽然折返到他床边蹲下,房间并没有暗到这个距离还看不清人脸,封谦清清楚楚看见他眼底漂浮着细碎的光。

“还记不记得,你曾经问过我为什么不怕痛。”

封谦记得。

这得追溯到去年他跟佘九涟刚当上室友那会儿,发病初期基本天天要咬,佘九涟的手经常性小伤覆大伤,看着都疼,某次他实在好奇问了,不过当时佘九涟并没有回答,他以为会永远等不到答案。

“痛感丧失是永生计划其中一项,我是没完成的半成品。”

封谦微怔:“什么叫半成品?”

“只完成了痛感丧失,”佘九涟说得很慢,“代价是寿命折损。”

“五到八年,这是出来检查后医生告诉我的时限,今年是第七年。”

他抬起手,呼吸逐渐变得混乱,“我没有很多时间陪你,不如从最开始就远离。”

封谦压下心头惊骇:“那为什么现在又这样?”

佘九涟眼皮垂下,他没有立刻回应,而是轻轻摩挲着封谦的侧脸,像在哄睡。沉默了许久,久到封谦眼皮打架,困顿地闭上眼,他才停止动作,低头落下一个冰凉干燥的吻。

“我也会贪得无厌,得寸进尺。”

所以尝到一点甜头,就不想再松手。本纹邮??裙久伍伍一⒍??四零八撜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