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辰子的化剑所伤,本就需要尽快疗养,可惜和这些世家一战后,伤口早已恶化,你便是能活着回到溟沧,这伤也会坏了你修道的根本。现在和我走,我还能给你一线生机。”
齐云天却似乎并未意识到他说了些什么,努力支撑起身体,看着来人,目光仍有些茫然。
“溟沧视你如弃子,你又何必再回去?”晏真人蹲下身,用虎口托起他的下巴,冷冷打量着这张满是血污的脸。
齐云天渐渐地恢复了一些意识,愣愣地望着那张脸,眼中那些血色在对方凛然的目光下褪去,又一点点回到了惯有的,应有的,那副端方的样子。他深吸一口气,笑了笑,垂下眼去:“太师伯若想要取钧阳气,直接动手便是。”
晏真人略微眯起眼:“我若动手,你待如何?”
齐云天轻声开口:“自当一战。”
“哼。”晏真人蓦地撒手起身,看着他整个人摔在血泊中,“不识好歹,自作聪明。”
齐云天别过脸去,有些认命地闭上眼。
而那晏真人却并未动手,冷眼看着他这副狼狈的形容,忽地道:“我再问一次,可愿和我走?”
齐云天已无力再起身,只能声音沙哑地开口:“我身为溟沧十大弟子首座,自然,是要回到溟沧去的。”
“既然这是你自己选的路,那将来那些苦楚,便自己受着吧。”晏真人冷笑一声,踩过一地鲜血便要就此扬长而去,走出两步,却又顿了顿。
齐云天望着那背影,想了想,似明白了什么,于是撑着些力气又道:“师祖一切都好,只是太师伯走后,看着有些孤独。”
晏真人回头最后看了他一眼:“傻小子。”
说着,他掷下一个白玉小瓶,便消失在一片云遮雾障中。
第八十九章
八十九
张衍看着齐云天挣扎着拾起那个小瓶,从中抖出一颗丹丸服下,渐渐有了一些起身的力气,只是疼痛依旧。
齐云天并未停歇太久,只盘坐片刻,待得药力化开便再度起身赶路。张衍皱着眉跟上,显然并不认同他这么仓促地行程。然而转念再想,才意识到这不无道理他此番十六派斗剑得胜而归,出乎所有人意料,树大招风,且不说世家蠢蠢欲动,不愿放过这个对付他的机会,便是旁人,念及他带着如此大功回归溟沧,又岂会不忌惮?若再在路上耽搁下去,难不保不生出其他变数。
张衍能感觉到齐云天在飞遁间的力不从心,胸前那道难以愈合的伤口反复折磨着他,消磨着他为数不多的力气。他不知道是什么在支撑着齐云天回到溟沧,他只知道这个人随时会抵达极限,再也支撑不住。
一路上的景色时而模糊时而清楚,也分辨不出究竟是到了哪里,距离溟沧还有多远。
等此间事了,定要去丹鼎院走上一遭,总该有良药能解决这化剑留下来的旧伤。张衍这么想着,忽然间觉得心头一沉,随即看着齐云天再受不住高处的凛冽罡风,咳出血来,整个人失去力气跌下云端,如同飞鸟被折去羽翼,了无生气地坠落。
“大师兄!”
张衍的神识亦被飞快地向下拽去,随着齐云天一并跌入苍茫大海之中。
刺骨的冰凉汹涌而来,但很快张衍就意识到淹没齐云天的远不止这片深邃的汪洋。漆黑的海水将他拖入深处,带着难以言喻的无望与苍凉。张衍努力伸出手去,却只能与那青色的衣袍错过。
耳边眼前俱是零星破碎的片段,那是齐云天此刻浑浊不堪的记忆。
他没有败给任何一个对手,却终究输给了自己的不堪重负。
其实不是不累的,而且早已精疲力竭了,只是习惯了要沉稳,被教导着要以大局为重,于是便这么一路走了下去。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