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敢阻。

齐云天终是来到了秦墨白身边,而秦墨白的目光始终是淡淡的,像是氤氲了吹不开的雾:“诸事已毕,回浮游天宫议事罢。”

“……师祖。”

秦墨白这才将目光落在了齐云天身上,他看着身边这个小辈,半晌后忽地开口:“你身上还有伤,回去歇着吧。”

“弟子无事,弟子随您一起。”齐云天轻声道。

秦墨白略微摇了摇头,阖上眼,抬手拭去脸上的血痕:“回去吧。溟沧的劫数虽过去了,你的劫数却才开始啊。”

第八十四章

八十四

张衍不知道秦墨白所说的劫数是什么,还未等他从齐云天的记忆中窥出些许端倪,周遭的色彩便晦暗了下去,仿佛被蒙了一层擦不掉的灰。

画面变得零碎且残破,然而那些三言两语也足以印证溟沧那时的窘境。十大弟子中的世家弟子尽数身亡,洞天门人死伤无数,连带着师徒一脉也折损了不少人手在那场动乱之中。齐云天有时仿佛是在案前清点门中亏损,有时是在探望那些再内乱中被毁了根基的重伤弟子,他一个人走过那些狼藉与鲜血,目光偶尔眺望向极远的地方,眸色一片深沉,唇边却仍是三代辈大弟子应有的温和笑意。

是了。秦墨白登极掌门之位,如今的齐云天,已算得上是掌门嫡系,名正言顺的三代辈大师兄,更何况十大弟子几乎死伤殆尽,独他一人以元婴修为高居首座之位,他已是同辈之中的第一人。

齐云天坐于亭中,手执一卷玉简翻看,齐梦娇端正地坐在一旁抄录着道经。他本要考教几句,忽有所感,转而看向亭外:“钟师弟?”

张衍顺着他目光看去,但见一年轻的白衣文士缓步而来,心中一思量,猜测此人大约便是那大比之上从未露面过的钟穆清。

钟穆清稽首见礼:“如今门中正值多事之秋,也就大师兄这白泽岛上还能有一份安宁了。”

齐云天放下玉简,示意齐梦娇去别处玩耍,向着钟穆清客气地笑笑:“眼下正是休养生息之时,安宁处岂止是为兄这里?”

钟穆清低头一叹:“旁处只怕未必有大师兄这么安然……我来时途经向晚岛,正见几位长老出来,听说古师弟这次伤得厉害,道行俱损,已无望结婴了。此番我溟沧元气大伤,却不知何时才能振兴过来?”

“钟师弟勿要轻言丧气之语。”齐云天轻叹一声,笑容和缓,“师弟今日前来想必是有要事,何妨一说?”

钟穆清静默片刻,最后低声道:“我方才自几位师妹处听闻,琳琅洞天的秦真人因为之前那些事伤心过度,对掌门颇有怨言。小弟以为,秦真人在门中地位特殊,于礼……师兄可要前去探望一番?”

张衍本来对他们师兄弟二人的谈话兴趣缺缺,闻得此言时不觉愣了愣。原来此时这钟穆清还是孟真人门下弟子。

齐云天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钟穆清那张恭敬的脸,随即那目光中便盛了笑意:“秦真人是长辈,这是应该的。只是眼下事务繁杂,为兄还需遴选新的十大弟子以补空缺,分身乏术,可否有劳钟师弟走上这一趟?”

钟穆清的眼中似有了些神采,随即正色道:“为大师兄分忧是应该的。”

齐云天含笑仿佛要再叮嘱两句,一道金光忽地疾驰而来,落入他手,化作一道传令符诏。他习以为常地接过,旁边钟穆清见了,便也知趣地告辞:“既是恩师召见,我便不耽搁大师兄的时间了。”

张衍只当这又是孟真人召他过去交代一些琐屑事宜,却不曾想周围忽然间便阴沉了下去,变作一片昏晦。那是一种与之前的变幻截然不同的颠覆,像是有什么在悄然无声间寸寸崩塌,化作漆黑的洪流滚滚而来。张衍无从分辨那种感觉,神识却被那种暗无天日的压抑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