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应了声,脚步跟上,恰逢一阵风迎面而来,风里似有几分梨花的香气,极淡,却又萦萦不去。来时他留意过,一路上并未有这等花木,这冷香似沾染在齐云天身上,自他袖袍间飘出的。
修道中男子用香不算什么稀罕事,不过大多是一些清心安神或是驱魔辟邪的香料,焚过后多少带了些烟火气,这等花香,倒是女子用的居多。
虽然有些意外齐云天这等看起来清心寡欲的人也会有放浪形骸的时候,但说穿了,男欢女爱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他这等身份摆在那里,大约有侍妾之流也只能金屋藏娇。那自己来得,倒确实不是时候。
他这么想着,说不上哪里不对,随齐云天走过烟水迷蒙,步入天一殿。
那梨花香渐渐淡了,却又在心头一时半会儿散不去,更添了几分似曾相识。张衍不觉留了心思,却又分辨不出是何蛊惑人的妖法。
只是入得殿中,一片昏暗沉沉压来,既无女子香,也无春宵烛,唯有水声隐约,却让张衍眉尖微动。齐云天走在前面,随手一抬,两颗夜明珠落在中央圆池的铜鱼口中,晕出一片清辉冷光,整个殿宇这才被照得分明。
预料想中的金碧辉煌不同,这个地方极大却也极冷清,脚步声回响开来,愈发显出此地的空荡。那些雕梁画栋本该是极华美的装点,但在这样一片空旷死寂中,反叫人生出几分红粉成灰之感。
齐云天在圆池边设了一几两榻,自己施然落座:“张师弟也坐。”
张衍稽首,在他对面坐下,目光无意间扫过旁边水池,笑道:“我听闻师兄宫中有一尾龙鲤,能统御水族,端的是威武。不曾想一路上竟未能得见。”
“那厮性子骄纵惯了,放到龙渊大泽嬉闹,少则三五日,多则一两月,必要尽兴了才肯回来。”齐云天听他提起龙鲤,不觉一笑,“这些年深居简出,倒也不怎么用得上它,拘在玄水真宫也是来闹我,也就由得它去外面折腾了。”
张衍听他言语间与那龙鲤极是亲厚,想起昔年齐云天造访他的昭幽天池时,也曾与范长青津津有味地议论过替他看门的金蛟。
闲话间,有一群小虾驮着比自己大了几倍的茶盏奉到案几上,任务完成后,又一只一只扑通扑通地跳入圆池里,没了踪影。
张衍瞧着那一片水波荡漾,倒觉得有趣。
齐云天注意到他的目光,于是开口多解释了一句:“我常年修习北冥真水,连带着这一片都水气湿寒,寻常弟子呆在这里,一时片刻也受不住,倒是这些小东西受水性影响,生了灵时,可供使唤。倒教师弟见笑了。”
张衍心道齐云天门下弟子不少,自然也不乏惊才绝艳之辈,能耐得住北冥真水之气的自然大有人在,但听他这话,倒是连一个近身侍候的亲近弟子也无。
“师兄说笑,刚才那群逐雨虾倒是机灵,再过个些许年头,指不定也能修出人形了。”张衍口头与他客套了两句,顿了顿,还是决定开门见山,“师兄昔年助我良多,只是回山后苦于一些杂事所累,一直不得闲暇来拜访。此番终于寻得闲暇前来,却是有几桩事情想向师兄讨教。”
齐云天端起茶盏,用盖子略微扫去茶沫:“师弟有什么事但讲无妨,但凡为兄能出上力的,自当帮忙。”
张衍也尝了口茶,这茶香远益清,一闻便知是难得的上品,是待客的好茶。随即,他放下茶盏,缓缓道:“师兄虽足不出户,但想必外间的许多事情,也尽是知晓的。”
“师弟丹成一品,在世家面前力压众人,拿了头筹,这等风光,为兄自然是知晓的。”齐云天微微笑了起来,似大约猜到了他来是所为何事。
张衍默默品着茶香余韵,想起之前鸾鸣矶一事与任名遥那几人,面上仍不动声色,只继续往下道:“说来也不过是一点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