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色晴朗,在门口洒落一片清辉,泠泠似水。有人踏着这水波缓步走来,身上那件化丹弟子的法衣在夜风中舒展开来,那张极俊朗的脸上带了些许笑意,步履从容,自有三分清傲风骨。

齐云天看着张衍步步走入殿中,只注目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前辈若闲来无事,大可再睡上十几二年。”

“张衍”一挑眉,随即直接飞身来到玉台前,在台阶旁坐下:“咦,这倒奇了,我还特地盛了一缕那小子当初落在我那儿的气息化形,你怎地一眼便看穿了?”

齐云天仍是端坐,眉目间有种不为所动:“前辈当知道有句话叫作‘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是说我摹人皮囊,却难仿人心?”台阶上“张衍”眨了眨眼,咯咯地笑了起来,变作一个红裙少女,长发垂了一地,“好笑好笑,难道你看人,便能一眼看透人心?还不只是从皮囊看起。必是我哪里模仿得不像了。”她嬉笑无方,身上灵机却浓,不似一般修道人,显然是一方法宝真灵。

少女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饶有兴趣地望着台上的青衣修士:“白日里跟着你瞧了好大的热闹,你那好师弟丹成一品,整个九州怕是也找不出几个。唔,当初他被困在我那小界时不过是玄光修为,不想如今已有这等造化。不过也亏得你那时护着他,啧……”她似想到了什么,啧啧嘴。

齐云天阖了眼,继续打坐,任她去逞口舌之利。

真灵得不到他接话,便有些不满,托着下巴眨着眼,拖长了腔调揶揄:“怎地,我同你说你的心上人,你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当初在我那小界里,你一口一个张师弟,叫得可亲切了。”

听得她一而再再而三提起当年旧事,齐云天终是再次睁眼,从袖中取出一方六角棱花镜:“我虽与你有约在先,但这‘花水月’我毕竟已经炼化过,前辈若再不噤声,莫怪晚辈得罪了。”

少女瞧着他取出自己的本体,皱了皱鼻子:“哼,小辈嚣张。你自己做的事,还怕人说吗?”

齐云天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好吧好吧,反正那小子已经不记得了,我也就当个没舌头的好了。”少女瞧着那面棱花镜,很是遗憾的样子,“为什么机缘偏偏在你身上呢?你这小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和凡人家的黄花大闺女似的,何时才能替我找到那人?这么待字闺中,还等着意中人三媒六聘来娶你不成?”

她说到这里,忽地一怔,抬头看向大殿门口。齐云天在同时也是一怔,一直冷定的目光略微动了动。

“咦,居然还真来了。”真灵笑得极是揶揄,转头藏回棱花镜里没了踪影,只留齐云天一人坐在玉台上望着殿外月冷星寒。

“宫主,昭幽天池张府主来访。”

第八章

张衍没有想到引路的童子会直接领着他去了玄水真宫内殿。

按照寻常礼数,纵使玄水真宫门下不予为难,也该先让他在待客的正堂候着,再去后面请了齐云天出来。他虽心下有些许疑惑,但领路的道童只是一副低眉顺眼的乖巧模样看模样水灵清秀,却是一尾白鲤化形,想来是沾了玄水真宫灵气的光那道童细声细语道:“真人说了,张府主不是外人,若是来了直接引去内殿便是。”

这话说得仿佛是一早便知他会登门拜访一般。

张衍觉得自己到底低估了齐云天的谋算,这位大师兄稳坐钓鱼台多年,除去修为高深之外,心智手段必也远超常人。

童子领着他带到内殿地界,若说前面那些亭台楼阁犹有一些世俗奢华,越往后走,便愈发简素,仙音花鸟都渐渐销声匿迹,幽密竹林间只依稀能听见些许溪流淙淙。

“真人,昭幽天池张府主来访。”

童子在一片烟水间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