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师弟。”齐云天向着自己对面的位置比了个手势,微笑道,“坐。”
霍轩显然是接到范长青送来的贺礼后便急急忙忙地来了,当下尽了礼数,谨慎落座他甫一成元婴,世家都还未尽数得到消息,玄水真宫的贺礼就已到了。他如今虽是十大弟子首座,但这重身份在齐云天面前自是忽略不计,论礼也当亲自登门道谢。
他瞧着面前那盏茶,也知道齐云天是有事要与自己详谈。
而齐云天只是微笑着与他寒暄了几句,从恭贺他入得元婴,一路絮絮说到他如今接任首座之位,最后才缓缓步入正题:“说来,霍师弟的请表我已看过了。师弟不拘小节,谦恭自省,实乃众弟子典范,倒教为兄惭愧。”
霍轩肃然正色:“大师兄折煞我了。大师兄斗重山齐,小弟这首座之位才是受之有愧,是以请表免了那些礼数。”
齐云天微笑着抿了口茶,温言宽慰了他两句。霍轩出身寒门,入赘陈氏,虽是靠着自己的实力出人头地,但难免被人诟病是倚仗了裙带关系。这样的人倒是可以争取一番,眼下且先观察着吧。
“说来,师弟还有一个不情之请。”霍轩与他说了些场面上的话后,忽转了话题。
“霍师弟请讲。”齐云天放下茶盏,并没有拿捏架子的意思。
霍轩沉吟片刻,终是道:“小弟道行浅薄,愿辟第一峰为府独居,潜心修习,还望师兄恩准。”
这却是有些出乎齐云天的意料,他打量了一眼霍轩,印象里他比自己小上不少,眉目间却有种深邃的疲倦。齐云天今日也并无如何为难他的意思,当下一笑,唤来两个鲤童子,捧上一早备下的十大弟子印信宝册,交付于霍轩:“首座之位如今为兄便交予师弟,印信宝册,法旨文牒尽数在此,虽无尊拜之礼,但已是名正言顺。那第一峰归你所有,如何处置,你自己做主便是。”
“多谢大师兄。”霍轩起身双手接过,向着齐云天郑重一拜。
“霍师弟无须多礼。”齐云天虚扶了他一把,“溟沧能得你与张师弟这边的才俊,乃是值得欣慰之事。”
他突然间语涉张衍,教霍轩不觉沉思起来。他咀嚼了一番这位大师兄的用意后,诚恳对答:“张师弟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如今虽资历尚浅,但假以时日,必是前途无量。师弟忝居首座之位,自当照拂。”
齐云天笑了笑,似有叹息之意:“张师弟丹成一品,远胜我等,只是眼下这壳关到底是来得有些艰难,却不知何日才能突破了。”
霍轩隐约明白了今日齐云天与自己一叙的用意,他入得首座,日后少不了与玄水真宫打交道,齐云天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亦是顺水推舟接了下去:“小弟当年突破窍关时,曾倚仗一件法宝打磨真砂,倒是事半功倍。如今此物于我已无用处,但于张师弟倒是可解燃眉之急。”
“霍师弟有心了。”齐云天笑意温和,略一点头。
两人相互寒暄了些许旁的话题,做足了表面上的兄友弟恭,又过得半晌,霍轩起身告辞。齐云天客气相留,来回推辞一番后,遂唤来周宣送他离去。
霍轩的气机前脚消失在他感应的范围之内,一道符诏后脚便到了。
齐云天接住那道传令金诏,心下略微松了口气总归是在料理完这些杂事后才来,比料想中的已好上许多。自在大比之上自作主张请求退位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这道兴师问罪的金诏总会来的。
他低头审视着自己那双苍白的手,旁人只道三代辈大弟子齐云天为人宽宏,却不知道他其实也曾睚眦必报过。他并不是一个光风霁月的人,入局这么多年,早已抹去了本来就微不足道的那一点慈悲。正如他当年可以扶持黄复州去对付萧傥,如今也能轻易绝了对方本来能更进一步的道途一样,许多事情流水般地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