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未曾堪破的障。”青年轻声纠正。
张衍似不屑一顾,神色依旧骄傲而凛然:“他既堪不破,自有我来帮他堪破,你算是什么东西?”他扬手间数十枚神梭飞出,交织成一片绵密的网布在四周总归没白叫那老家伙一声恩师,还算得了些称手的家伙。
青年笑弯了眉眼,手腕一翻,阴晦的云层间电光隐现,眨眼已是十数道惊雷劈下。
“似乎有什么动静?”
榻上的人有些惫懒地睁眼,还未起身便被一条手臂揽住。晏长生抱着他翻了个身,随手一挥,让内殿的帘子一层层降下,遮蔽了一切响动,依旧睡意昏沉:“天下太平,哪儿来什么动静?”
秦墨白刚想抬手推演,又被对方握了,递到唇边吻住。
他叹了口气:“大师兄,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有什么不对?”晏长生把他往怀里抱了抱,“好好睡着,改明儿咱们再去玄水真宫看年轻人的笑话。”
烟尘散去,地面寸土皆焦,而张衍却仍是纹丝不动地伫立在原地,那些势不可挡的列缺霹雳竟没有半分落在他的身上。
青年脸色微微一变。
张衍漫不经心掸去身上沾染的一点尘土,一步步向着那个青色的身影走去:“你也许搞错了一件事情。”
他每走一步便开口一句,任凭雷霆一道道错身而过。
“区区真器,也想占据他的神识来伤我?”
他肆无忌惮地穿过那一片紫电青光,步步紧逼到“齐云天”面前,一把扣住了对方的手腕,拉近自己。
“你大可以试试,他会否允许你对我动手。”
青年的神色陡然大变,指尖的电光乍起又灭去,四面八方盘踞的雨水也只一味地簇拥在他们身边,半点也不敢造次。他连忙想要抽身而退,却被张衍死死地钳制住,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
“我已是霸占了他的神识,你又能拿我如何?”青年慌而不乱,忽地冷笑起来。
张衍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你若只是以外力操纵于他,那倒确实要费些功夫,可你既然自己化在他的神识里送上门来,那便尝尝我那恩师《元辰感神洞灵经》的厉害也好。”
弹指间一枚光泽流转的玉梭飞出,径直贯穿青年的胸膛,却没有带出半点血迹,唯有一声凄厉的尖叫乍然响起,有一股烟絮争相恐后地自齐云天后背透出。
张衍一把怀抱住那栽倒的身体,另一只手将梭网陡然一收,网住那该死的始作俑者。
他手上猛地使力,拼尽全部法力,将里面的一切震得灰飞烟灭。
几乎是在同时,他感觉到自己这缕潜入虚境的神意亦是快油尽灯枯。
于是他收紧手臂,彻底而用力地抱着齐云天坐下,在他的耳边轻声开口:
“大师兄,醒过来吧。”
齐云天睁大眼,下意识要去回抱那温暖的怀抱,却落了空,那漆黑的身影就这么在他眼前飞灰般四散开来,只剩满目凄迷。
胸膛里的脏器痉挛似的搏动了一下,那一瞬间,像是有无数锋利的刃一寸寸钉入脑海,交错切割着浑浊不堪的记忆,剥出鲜血淋漓的本来面目。他跪倒在地,只觉得脑海里的疼痛逼得人生不如死,逼得人俯首认命。
“你们今日杀我徒儿,那便拿命来还吧!”
“区区一个苏默,我想杀便杀了!你们还有谁不服,大可一起上!”
“溟沧弟子晏长生,屠戮同门,勾结妖修,有悖祖师遗训,今革除其弟子籍,永不得……再入溟沧。”
血,是血蔓过来了,就要把人淹没,拖到永不见底的深渊里。
想要喊叫却无从出声,想要挣扎却无从动弹,唯有血泪滴落在尘土里,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