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到他的身边,拉着他烧起一把火,哪怕同归于尽也无妨,后来年岁渐长,反倒思虑了许多无用之事,以至于辗转蹉跎半生。这么多年他其实才是最难过的吧,我把什么都忘记了,把他一个人留在过去,等我想起来的时候……”

齐云天抬手搭在眼前,仿佛是这一刻的月光太过刺眼。

“只差一点就来不及了。”那个人最后这样说道,“所以不能再松手了。”

齐云天久久地沉默着,他放下手,看着远处的云海起伏如浪,就好像看见了岁月更迭的影子。他还活着,他真的还活着,一双眼睛还能看见,一颗心还能涌出温热的血,他的手被紧紧抓住了,他无论身在何处,这只手的主人都会将他找到。

原来是这样,其实从来都是这样喜欢谁,当然就要说出来啊,你把心思藏起来,那深情便全然成了无用的石头。你除了磕得头破血流,毫无意义。

他稍稍偏过头,倚靠上那轮廓熟悉的肩膀,恍惚的心绪尘埃落定:“没有来不及,你来得刚刚好。”

第644章 【尾声】明夜相逢处【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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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台四面寂静无声,唯独两个人背靠背默默地坐着,风中依稀掺着花的冷香,流云在月色下悄然游曳。

张衍抬头看着天上那一轮光秃秃又亮堂堂的满月,心中很是坦荡,又很是安然,甚至生出几分类似“每逢冲关破境后便要吟诗”的雅兴,但他张了张口,竟又一时间难以信手拈来。

肩头传来的一点重量刚好压得一颗心稳稳当当,那些澎湃过,汹涌过的情绪便要统统退散在这一刻的波澜无声里。其实什么都不必多说,也什么都不必再说,说来说去,反倒显得这些年原来他们都很傻。

这样猝不及防的念头让他笑了起来,索性换了个姿势,顺势躺倒,枕在齐云天膝头,借着月色好好端详那副斯文端方的眉眼。

齐云天也在静静地看着他:“渡真殿主因何发笑?”

“齐真人这段时日一直绕着渡真殿走,如今好不容易见上一面,自然心中欢喜。”张衍正色回答。

“……”齐云天抬手抚上他的眉头,“人劫方过,山门事务繁琐,需得打点诸方,渡真殿主必能体谅一二。”

“自然体谅。”张衍牵了那只垂落在脸颊边的手,稍稍握了握,“我与齐真人来日方长,不急这一时片刻。”

齐云天也是笑了,转而同他说起最近的些许俗务:“听说掌门师祖遣你外出清点玉霄诸派留下的外物,可已妥当了?”

“都已造谱入册。至于太昊、元阳那几派的遗留之物,待到去往天外,诸派都安顿下来再细分论定也不迟。”

齐云天思量片刻:“除却玉霄,灭门在人劫中的那几派只怕底子也已耗得差不多了,溟沧倒也不缺那些琐屑之物,到时便由其他同道自取便是。”

张衍应了一声,显然是与他想到一处,而后忽又忆起一事,从袖中摸出一方玉帖:“说来,七日后平都教戚掌门设宴于白云台,邀诸派洞天真人小聚。你那份请帖被琳琅洞天直接送到渡真殿了。”

“……”

“可要去么?”张衍在他眼前晃了晃玉帖。

齐云天叹了口气,将玉帖接过:“自然得去。平都教此举,本就存了替诸方同道试探溟沧内事之心,总该做个了结。”

“只怕也是想掂量一下人劫之后诸派还剩几分余力。”张衍气定神闲地躺着,漫不经心地与他分析,“虽说大劫已是过去,但诸派几乎皆有洞天真人折损,劫后余生,人心难免浮动,这般聚上一聚也无不可。”

齐云天听他说及洞天真人折损之事,不觉转头望了眼极远处只能得见轮廓的浮游天宫:“莫说别处,便是溟沧之内,人心也未必都是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