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注而凝定地望着面前失去理智的魔物。
“告诉周阳廷,他从来也没有赢过我溟沧的四代掌门。”他的声音冷涩而坚决,仿佛就是为了这样一句近乎挑衅的宣告才执意要挺直脊梁站到最后,“千万载光景,倏忽易过,得道长生又如何?若为山门,没有谁死不得。”
暴雨肆意滂沱,浇得他一袭青衣零落。魔相发现了这个胆敢向自己逼近的存在,巨臂挥舞着大剑劈砍而来,长天剑仅接下一击就从中而断。
齐云天却还在向前,他将断剑丢开,一步步走入漆黑的火海中。这是梦中早已重复千百次的故事。
越是走近,身体崩溃得就越是迅速,那些埋藏于血脉深处,多年来一直靠着祖师伟力镇压的阴浊魔气被唤醒,争先恐后地与魔相向合,这一次,无论多少水浪扑涌而来试图将伤口愈合,身体都会在下一刻重新开裂。
四方潮水在这片残暴的伟力面前形同虚设,只能做着最简单的抵抗与保护,不过是聊胜于无。他的身体无时无刻不在被摧毁,可是那些疯狂的力量到底无法他杀死他分明还流着血,可已不再是人,而是渐渐成了“水”一样的存在。
那是“交换”……从在祖师灵穴立下誓言的那一刻起,这一日的到来,不过早晚而已。
膝盖与后背受到重创,齐云天踉跄一步倒在血水中,挣扎着想要站起,却还是败给了经年累月的疲倦。
“你太固执了……可是你怎么可能拗得过天意呢?你们错过了那么多次,每一次都是命运在告诫你……再这样下去,终是害人害己……他已经害了你,而你也终将害了他,这就是……你强求因果的代价啊……”
是吗?这就是……我的代价。
曾经一次次侥幸地以为能够摆脱命运的诅咒,可最后还是没能跑出命运的掌心。
齐云天剧烈地咳嗽着,他浑身是血,带着不计其数的伤口,哪怕是手脚并用,也想要接近那个将一切格杀勿论的怪物。
“收手吧,”他向着那庞然大物轻声开口,“我就在这里。”
魔相的瞳仁里燃着滔天的火,似要烧尽一切也要烧尽他。可齐云天却伸出手去,仿佛遥遥地想要抚摸恶鬼的脸颊。
金光流转的禁制之外,周雍牙关紧咬,试图撞破那层阻隔,却又在看清齐云天的表情时,忽地一怔。
他停下了一切怒骂,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个伸出手的青年,突然无话可说。
那张血迹斑斑的脸上带着只有少年人才会显露的腼腆与深情,又像是属于年长者的喟叹与温存,那是只有将大半生的岁月都耗费在凝视同一个人身上才有的专注。他终于明白齐云天所说的“做不到”究竟意味着什么,此刻任谁都能看出,那个面目全非的怪物是他的爱人,所以就算是恶鬼也一样要拥抱。
可是太晚了……周雍见证着一根根骨刺贯穿那个委顿在地的身影,终是背靠着禁制坐倒,不忍再看。
太晚了,太晚了,于是连赴汤蹈火都是错过。
苍白的手指竭尽全力攀上那些尖利的骨刺,无论如何也要紧握住恶鬼好血嗜杀的手。齐云天艰难地看进那双比妖魔还要暴戾的眼睛,想要开口,喉头却哽堵着乌血。魔气疯狂腐蚀着他的身体,而水浪又在锲而不舍地替他再生,他低下头,额头贴上那粗粝如甲胄的巨臂,像是与爱人久别重逢。
恶鬼撕碎猎物的利爪顿在中途,赤瞳之中忽然流出鲜红的血。那样可怖的一张脸上第一次有了某种可以称之为是表情的变化。
仿佛是在问,你就是我要找的人吗?
“是我。”齐云天用尽全力,也只能发出一点微弱的气音,泪水混在大雨中仓促滑落,“我就在这里。”
第617章
【张齐】秋水共长天【6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