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天按着额角,若有所思:“十之八九……只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次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不该跟我一起去冒这个险。”
张衍挑了挑眉。
齐云天瞥见他的神色,终是一笑:“是我说得差了。有渡真殿主同行,此事必将事半功倍。”
“能得齐真人一句夸奖,委实难得。”张衍低头与他额头相抵,“我去经罗书院一趟,稍后和你在山门碰头。”
他说着,便衣袖一荡,入得漫天雨幕之中。齐云天立于雨檐下,静静地看着他远走的背影,像是凝视一段岁月。
张衍二人离去后不久,一片瀚海法相落于祖师堂外,收拢做一个中年道人的身影。
“恩师,此事当真需得他二人一同离山吗?”孟真人面露些许迟疑之色,“云天与张衍,无论是谁,俱可独当一面。料理地脉之事,只一人前去必是足够的。”
秦掌门的声音依旧淡淡的:“若只是‘去’,确实一人即可,但若要‘回’,必得他们二人一道才行。”
孟真人心中悚然一惊,立时明白了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恩师!”
“至德,或许劫数已经到了,只是你我却懵然不知。”秦掌门平静道,“天劫为灵机消亡,地劫为魔穴现世,然而人劫究竟为何,谁也不曾知晓。溟沧攫取地气背水一战,固然可称一劫,但焉知这人劫,不是着落在人的身上?无论是云天还是张衍,俱是自斗战中杀出来的,但或许他们此番所遇之敌,将比从前经历过的对手都还要强大。唯有他二人同去,才能彼此保全,而非是存着与敌同亡之心。”
“既如此,此事当由弟子前去才是。”孟真人终是难掩忧色。
秦掌门似笑了笑:“你可还是放心不下云天吗?你且宽心,我们栽培云天这么多年,从不是为了让他做一柄只做惊世一斩的利刃,他当是能镇守山门的立柱,不动不移,方可担下万载道统。”
“弟子愚钝,弟子以为,他不是刀也不是柱,云天,总归只是云天……”孟真人眉头紧皱,“弟子这些年,始终有些不安,眼见着云天一身气机愈见深沉,窈冥难测,便连这溟沧雨势都隐隐受其气机牵动,绵绵不止。恩师与弟子同修北冥真水,当知此间必有蹊跷。”
“此事背后牵连着大因果,已非你我所能轻易窥视。”秦掌门平静的话语如同叹息,“情势未定,山门仍需你我镇守。‘清景暗地’之术开启,无论何门何派,纵使是灵崖上人,也无法觅得他二人的气机,虽是兵行险着,但为求出奇制胜,并非不值得一赌。”
孟真人想再说些什么,但到底欲言又止,只能默默于殿前跪倒一拜:“只望祖师庇佑,此番云天他们可平安归来。”
第五百九十章
五百九十
颜色浑浊的光芒将整片琉璃般的地面照得光洁剔透,像是天地混沌未开,而人大梦初醒。在此间跪得太久,膝盖都已忘记了地面的实感,教人几乎以为自己身处于万丈高空,随时都会葬身在那些演化鸿蒙的云霞之中。
云霞之上,身披阴阳星袍的少年随手打谱,一道道细腻如织的光华在他面前交错出一片经纬纵横,清浊二气便是供他操演的棋子。
他的眉目清俊而稚嫩,却带着古老的威严,他若想颠倒乾坤,那么天地必为之翻覆。
在少年的身后,跪着一个与他面目极是相仿的男子,或许是因为眉眼更加成熟的缘故,男子的面容更见俊美,也比之更有活气。哪怕是眼下彼此都面无表情的时候,男子亦带了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兴风流。
男子一身衣着显贵,星冠华服,云龙风虎纹透着赫赫狰狞。他左手拇指上套着一枚白玉扳指,右手小指上则是一枚血红玉戒。
更远的晦暗处,一个女子红袖委地的跪倒,像是脱了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