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瀛岳话语和缓,极是平静,自始至终教人挑不出半点差错:“方真人哪里话,溟沧派岂会无故为难无辜的弟子?周师姐确实是因思虑过剩,灵机衰败而亡。”他顿了顿,目光沉定,“方真人若要一个解释,这便是解释。”
他说罢,缓步走出大殿,来到殿外玉台上时,仿佛终是觉得殿外的云蒸霞蔚来得来些刺目,忍不住抬手稍稍挡在眼前。
“恩师,此事交由那孩子去办,当真无妨吗?”
浮游天宫内,孟真人忧心良久,终是向着星台之上的秦掌门轻声发问。
秦真人梳理着拂尘,一派泰然:“放心吧,那孩子是云天教出来的,知晓分寸。云天待自己的弟子,可比你当年待他要严苛得多。”
孟真人一时无言。
“这个孩子是他寄予了厚望的,自然不会差。”秦掌门笑了笑,“何况此番他只需稍微说动骊山派一二即可,待得大势一到,西三派必会结相互守望之盟。骊山派若与平都、还真两派站到一处,依附溟沧也不过迟早之事。”
“恩师远见。”孟真人点头认同,但神色并未有所松弛,“只是弟子这些年冷眼看着,云天待瀛岳,说是急于求成,却又按下了那孩子争十大弟子首座之心;说是有意呵护,却又屡屡让他难办,甚至闭关前也不忘请我以门中诸事锤炼于他……自然,百炼才能成刚,这样非是不好,可毕竟来日方长,何至于此?”
秦掌门静静地听着:“你说得对,他是心急了一些。”
说至此,孟真人眼中终是带了几分难得的黯然,沉声道:“说来惭愧,大约是劫关将至的缘故,云天闭关这些年,弟子总是觉得一颗心似悬着在,哪怕当年……也从未有过这等感觉。恩师曾替云天卜过一卦,得风泽中孚,可弟子反复参详推演,都得之无果,实在是教人悒悒。”
秦掌门沉默地望向殿外,不置可否。
四面俱是重重渺渺的雾色,聚散无常,有时眼前一片清明,有时又是茫茫一片。
虽看不真切,却知自己是大约是行走在一条古旧的回廊间。回廊曲折而漫长,稍一恍惚,就不知该何去何从。
走着走着,这种疑惑的茫然便淡了,心中只余下一种纯粹而寥落的情绪,仿佛故人相逢。
故人……是谁?
就这么漫不经心地想着,顺着回廊一步步往前行去,雾色浓了又淡,时而露出阆苑一角,时而露出梨花一树。风无声地迎面而来,一颗心随之一荡,下意识转头看向廊外空无一人的满树梨花下,不知何时被风刮出了一个青色的影子。
似在那里等候了许久许久。
张衍安静地望着那个背影,忽然听到了雨声。
第五百六十六章
五百六十六
真的是雨声,那一个瞬间,天地垂泪,雾气尽散。
张衍终于看清了那个挺拔而端然的背影,梨花雪一般的落在那袭青衣的肩头。他的心中忽地浮起一些难得的暖意,他想起来了,这个人确实是他分别多年的故人。真的是相别太久,他甚至想不起来对方姓氏名谁,是何身份,只余经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想念,与发自本能的熟悉。
他没有办法出言呼唤那个人的名字,于是顺着回廊往前走了两步,希望找到通往庭院的台阶。
可回廊忽地曲折了起来,兜兜转转,无论如何也不肯给他显露通往庭院的出路,还好那个背影始终停留在他目光所及之处,没有贸然离去的意思。张衍忽地安心了一些,心中希望他再等等,自己很快就会赶去和他相认。
雨在不知不觉间似乎下得愈发大了,檐下滴落的雨水一行挂着一行,梨花从枝头被打落,一地婉然。
张衍终于来到了回廊的尽头,真是奇怪,明明已经走过这样漫长的一段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