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七曜捧月灯,拥簇于一方流光溢彩的宝阙四周,更有十二只飞虎为驾,三百力士并上三百仙婢相随其后。此番补天阁郑重邀请诸派议会,哪怕是堂堂一派洞天,亦需正身前往,不可大意。为显玉霄一派煊赫,仪仗更是极尽奢贵,盛气凌人。

周雍最后一次端正玉冠,一振杏色法袍,上面的云龙风虎纹峥嵘轩峻,亦衬得他不怒自威。他本是极俊美的男子,哪怕是在以容貌昳丽著称的定阳周氏中,亦有教人心折的资本。只是他素来不拘礼教,行事风流散漫,极少这般正装造势出行,得成洞天后更是鲜有在外露面的机会,冷不丁这般拿捏腔调,委实有几分不习惯。

然而纵有再多不适,此刻他也总需端出一派大弟子应有的矜持与傲岸,如此才能撑起玉霄万载道统的肃穆威严。

周雍登上法驾,回头远望了一眼这片唐哉皇哉的仪仗,最后终是冷定了心神:“走吧。”

飞虎开道,灵鸾相随,加之那烻光盛起的法相,原本四野阒然的极天登时一片星月满山。

丕矢宫坛位于两重天外,乃是补天阁昔年为平玄魔两道之争所筑之所。需知修为到得洞天真人这一境界,争斗之际稍有不慎,裂山平海倒是小事,若是崩毁洲陆,坏了地脉灵机,那才是得不偿失。是以自丕矢宫坛立下之后,洞天真人之间亦有不成文的规矩,除却涉及一派存亡,非到万不得已之时,各家若可诉之于口,便绝不动之于手。

似先前天魔之事,倘使诸派不曾到此一叙,论定魔穴归属,那只怕以玉霄之威,早已诉诸干戈。

周雍正坐于乘辇内,眼见那八角宫阙渐渐于云间显露,拢在袖中手指收紧了又松开。

上一次丕矢宫坛议会,他不曾露面,只教吴氏出头去做那个恶人,一则存了打压之心,二则……他很清楚,那些前来议事之人,皆非他来日需得严阵以待的敌手。

那些人,那些只懂得动动舌头夸夸其谈的明哲保身之辈,又能成什么气候?

能配做他对手的,也唯有……

周雍稍微抬手挡在眼前,仿佛是嫌那些星云太过璀璨。那是多少年前的旧事了,那个白衣的剑修还不像日后那么凛然得教人难以接近,那个青衣舒缓的年轻人也还不过是个眉目稚嫩的小孩子。那个时候的他们何等年轻,何等恣意妄为。

他正漫不经心地想着,忽觉天地间气息一变,似有黄泉倒卷,飞沙走石。

手指蓦地紧握成拳,周雍按捺下心头那点不屑,笑得平易近人,扬声道:“冲撞了宇文真人的法驾,倒是小弟的不是。”

对面那浑浊长河间显露出一个模糊人影,向他疏离地稽首:“周真人。”

周雍心中并不大乐意和这魔宗大弟子一路。若放往日,他早已捏着鼻子绕道,但此番为压溟沧之势,还需诸派联手,灵崖上人更是耳提面命要他好生把握住这一臂力,他也只得堆起笑意:“宇文真人先请就是。”

那浑浊长河当即一卷,浪涌奔腾,直入丕矢宫坛,尘烟秽雾震得宫阙晃荡,几近翻覆。

周雍瞧着对方那份先声夺人的声势,于心中冷笑,看来这宇文洪阳对与玉霄结盟一事亦有微词,只是碍于师长之命,这才被迫前来罢了。

谁还瞧不起谁了么?他抬手一挥,招来一片浩渺星云,及时稳住殿宇,自己随之踏着灵鸾下了法驾,狠下心入得丕矢宫坛。

他何尝不知,与溟沧对上便是与齐云天对上,自己这个少年故交,打小便是一肚子坏水。从前尚可戏谑一句人小鬼大,而如今,却当真成了心腹大患。

也罢,如今之势,双方撕破脸不过是迟早之事,又何必再假装兄友弟恭?便是少清那厢……

周雍踏上宫门前雕文绵密的砖石,看了眼携魔宗余下五家一并到场的宇文洪阳,在对方看来时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