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瀛岳并不如何意外,只转头看着涟漪荡漾的水面:“既是恩师之意,为人弟子,自当遵从。”
“你如今也是愈发长进了,竟敢同恩师怄气。”周宣有些头疼,不知该拿他怎么办。
“倘若是我蠢顿无能,恩师责备,无可厚非。但此事分明是恩师心胸狭隘,猜忌多疑,我实在无法苟同。”关瀛岳低低道,“待得他日,恩师欲行不义之事,我等难道也要为虎作伥吗?”
周宣连忙捂了他的嘴,心有余悸地四下张望一眼,旋即想起他们乃是在玄水真宫,这才稍稍宽心。
“如此犯上之语切莫再言。”周宣难得拿捏出几分疾言厉色,“恩师的清誉岂容你来诋毁?”
关瀛岳埋下头去:“是小弟失言了,师兄莫怪。”
周宣却始终觉得其中有些古怪,以关瀛岳从前的心性,断不可能对自家恩师出此冒犯之语:“你……最近可见过什么人?”
关瀛岳身形微僵,稍稍偏过头:“师兄何出此言?”
周宣心中有些嘀咕,将他看了又看,面上却不再多言,只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好。莫要轻信那些胡言乱语,恩师待你从来都是极好的,就算偶有责骂,也是为了鞭策于你,你万莫因此与恩师生了嫌隙。”
关瀛岳默然颔首,一言不发。
“你且继续修炼吧,我还有不少事情,需得往九院走动。”周宣说教一番,仿佛自觉尽到了几分前辈的责任,口吻随之松快了些。
“师兄又要急着走么?”关瀛岳抬起头。
周宣笑了笑:“俗务尚有不少,只怕没几日是回不来了。你好生静修便是,待得恩师气消了,自会召你前去侍奉的。”
铜镜里的女子明眸善睐,笑意婉约,长发披散过肩头,像是一笔墨意。
周佩对着妆镜极缓慢地将长发梳理得齐整,绾在脑后,簪上刚摘下的栀子花,左右顾盼间眉眼生艳。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足有一刻,随即意识到这样的目光太过尖锐,于是转而将神色放得极尽柔和。
她将腕上的碧玉镯褪下,来回摩挲把玩。这玉镯间的法力也不过只够一次往来,不到万不得已时不得动用。周雍不惜以此传讯与她,告诫她要留心那关瀛岳的底细,想必是当真起了疑心。
“别太入戏,佩儿,别忘了你自己是什么。”
周佩眼中有极分明的狠意一掠而过,像是毒蛇吐信:“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她将那玉镯猛地弃掷于地,任凭玉屑飞溅,擦过脸颊。
“师姐,我来看你了。”
关瀛岳的声音忽地在外响起,仍是少年人一贯的雀跃。
周佩神色一敛,登时将所有不合时宜的情绪藏起,抬手卷去玉镯的残渣,含笑起身相迎。
也罢,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第四百七十四章
四百七十四
关瀛岳显然是得了机会悄悄溜过来的,气息因为匆忙而稍显急促,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固执地翘着。他被解了禁足后依旧隔三差五往伽仪峰跑,只是来得比往日更加机警隐秘,不敢轻易教人窥了行踪。
周佩淡淡地笑着,立在洞府前一株玉兰下,娴静而缜密地望着向自己走来的青年。
这些年来,她一直觉得自己已将这颗棋子操控得足够得心应手。这个年轻人虽然有着高人一等的身份,却实在天真得令她发笑。
周雍曾经与她说过,她要面对的对手,溟沧派三代辈大弟子齐云天,是一个再狡猾狠厉不过的敌人。他貌似端庄的皮囊之下,包裹着一颗刀锋霍然的心,与之对上,绝不能大意,更不能退缩。
她带着一纸婚约嫁入溟沧的那年,异变来得太过仓促突然,但她总归是设法留在了这里,寻求瓦解这个庞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