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殿内空无一人,冷香黯淡,四壁珠灯洒下薄光,一切如常,全然不似有人闯入。

周宣却并未因此放下心来,径直登上高台,检查起桌案上摆放的一干琐屑事急从权,此刻倒也顾不得讲究什么礼数白日里送来的几份卷宗都在,并着几封书信整整齐齐地码在案头。

那些信虽说都是经由他手送到齐云天面前的,但他从不知晓那是齐云天与何许人的往来,更不敢贸然询问。齐云天多数时候阅过即焚,绝不留丝毫痕迹。

周宣转而提心吊胆地检查了一遍四周,并未发现更多端倪,这才如释重负,将手中的文书放下,轻松离去。

浮游天宫毕竟是门中重地,又哪里会允许有人轻易擅闯?当是他太多心了。

直到周宣的气息彻底感应不到,关瀛岳才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脚下一软,背靠着最角落的那根立柱坐倒。他的掌心早已被汗水打湿,险些要握不住手中那颗宝珠多亏了此物,他才能及时隐匿自己的全部痕迹。

关瀛岳用力一咬牙,口中尝到些许血气,整个人随之振作清醒了些。他很清楚自己必须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好在周宣已走,齐云天亦未归,要瞒过殿外已经被叫醒的值夜童子实在太过容易。关瀛岳竭力掩饰好一切痕迹退出大殿,禁制间的一点波澜被殿外的风雨改去,教人根本无从觉察,今夜不会有人知道他偷偷来过此地。

赶往伽仪峰的路上,关瀛岳几乎觉得自己的腿还有几分发抖,落地时险些站立不稳,手中的收影珠滚落在雨中。

“没事吧?”

他被一只手稳稳扶住,一抬头,正对上周佩关切的神情。

关瀛岳扶着她站直:“师姐,我们进去说。”

周佩点点头,抬手一招,将收影珠纳入袖中,起了洞府外的禁制,牵着他入得里间:“没被发现吧。”

“差一点被周宣师兄撞上,好在有师姐你借我的法宝。”关瀛岳抹去额间冷汗,随着周佩在榻上坐下。他本想端起面前那盏凉透了的茶饮上一口平复心绪,手指却发抖得厉害,险些将茶盏打翻。

周佩及时握住了他的手,替他换下那盏冷茶:“已经没事了,别怕。收影珠会替你将一切痕迹清理干净,今夜你并不曾去过浮游天宫,只是在外静心修持而已。”

关瀛岳愣愣地看着她,似从她的话语里找到了几分慰藉,最后用力点头:“我不怕,师姐。为了你,我什么都不会怕的。”

周佩抿唇一笑,倾身拥抱了面前的青年,感受着他的颤抖在自己怀里渐渐平复真是可笑,堂堂溟沧下任掌门的亲传弟子,在她面前就是个任由她摆布的孩子。

她安抚而耐心地将青年抱紧了些,一手仿佛亲昵地抚过他的额角:“怎么样,你有找到些什么吗?”

关瀛岳在她的怀里安下心来,如实回答:“恩师才出关,许多事务还在陆续料理,我没能翻到太多东西。还有几封信,我没来得及看完,师兄就进来了……”

周佩声音放得更轻:“齐真人是在同何人往来?信中可有什么发现?”

关瀛岳皱了皱眉,回想片刻后缓缓道:“仿佛都是各派寻常问候的往来书信……只是有一封,写了几句布置妥当之类的话,未曾落款,也不知说的是何事,只留了个奇怪的印。”他牵了周佩的手,在她掌中画过几笔。

周佩心中猛地一震,面上却只是茫然猜测:“这仿佛,像是一个吴字。”

关瀛岳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在溟沧从没见过这个印记。”

“先别想了。”周佩替他顺过鬓发,“在我这里休息一会儿吧,这些事,原也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成的。我会陪着你的。”

关瀛岳靠着她疲倦而满足地阖上眼:“恩,我相信你,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