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又一次失败了。手指明明无比分明地传来了火焰的温度,他却看不见丝毫多余的颜色。除去漆黑,还是漆黑。

滚烫的烛泪落在垂落的手背上,齐云天却只是麻木地将头靠在案边。最开始的惊骇与无措随着张衍的追来而被强行按下,此刻终于逼得那人退去,便只剩下疲倦。疼痛开始搅扰着他的思绪,这一次,无论如何调度灵机,也难以镇压。

他抬手按在眼前,用力深吸一口气,想要换取些许冷静与从容。

不可以,偏偏是在这种时候……师祖老师闭关,溟沧内忧外患,一步也错不得,一步也乱不得。

齐云天用力收紧手指,随之生出的坚决让他有了想下去的力气。昼空殿之乱摆明了门中已有不轨之人在暗中生事,自己此时断不能有丝毫大意与懈怠,失明之事更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眼下谁也信不得,谁也不可信。

这样激烈而决绝的念头让他逐渐心思分明,只是那黑暗来得依旧难以习惯。他浑浑噩噩地想着,想着自己失去光明前看到那个人的最后一眼。

月下那袭黑衣的主人猝不及防回过头来,仿佛还是旧日那个意兴飞扬的少年。

会否这便是所谓的没有缘分?多看一眼,都要受罚。

齐云天不肯再想下去,迫使自己镇定地起身,凭着习惯回忆台阶与桌案之间的距离。没有关系的,这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阻碍。他这一生,经历过远比不见天日更为残酷的考验,这点困扰不过一时烦恼而已。他这样告诉自己。

一步,再一步,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平稳且娴熟。这毕竟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偏殿。

他的步伐尽可能均匀,这样才能数着脚步计算台阶到大殿门口的距离,一共是九十八步。摇光殿的规制与天枢殿无二,如此倒是剩了不少心思。

齐云天触碰到了大殿的门沿,他知道门槛就在脚下,迈出这一步,外面便是皎皎月色,清辉万里,仿佛真能照出朝云暮雨心来去,千里相思共明月。

只是他不能得见。

他迈过那一步,却毫无防备地撞进了一片温存,那是个仿佛早已等候多时的怀抱。齐云天还未来得及防范,就被用力拽住了手腕。

“大师兄,你是不想看见我,还是根本就没法看见了?”

第四百二十五章 四百二十五

手腕上的力道突如其来,齐云天还未来得及挣开,手臂一折,便被摁过头顶,一只手在他后背与殿门相撞前垫在了他的腰后。

他本能地抬起头,却暴露了此刻眼中的空洞无神,只得眉头紧皱地别过脸。

张衍死死地盯着他,开口时终于带了些咬牙切齿:“你的眼睛,到底怎么回事?”

他素来持重,极少有这么分明显露颜色的时候,然而此刻他不愿再徒劳无功地粉饰下去。同齐云天较量假以辞色根本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这个人永远都只会以一副平静端然的姿态将所有事情不动声色地按捺下去。

方才入得摇光殿时他便已有几分生疑,齐云天素来不喜火烛,当年天一殿便从来只用明珠照亮,或许是厌烦那点烟火气息,又或者是时常抄经览卷,所以不近火光。而后这个人又一再地不肯看他,故作从容拨弄烛火时,那双眼睛里竟似什么也映不出来。

齐云天背后抵着殿门,一双眼睛全然废了,只觉得四面压来的尽是张衍的气息。他紧抿着唇,一个字也不肯吐露。

他依稀感觉到张衍温热的呼吸靠得极近,却又克制地停留在耳畔,与发丝一触而过。他必须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气息,才能压下微弱的颤抖。

良久地僵持后,张衍看着那张在月色下显得有些苍白的面孔,终是率先开口:“也罢,看来大师兄对我确实已无话可说。只是大师兄如今执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