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有过几面之缘,彼时只觉此人修为高深了得,所以才能生出这般威压,如今同样跻身洞天,方知那份凛然气魄并非出自对方的修为,而是那与生俱来的傲骨。这样一个人,太骄傲,也太霸道,所以才为世不容。
一纸书信被漫不经心地撂在一旁,上面的字迹端正从容,语句简单平淡。
“看来真人早知我会来此。”张衍方才听他讲罢前代掌门尚在时的些许过往,心中已对当年恩怨有了几分揣测。
“你若不来,岂不辜负了你成就洞天时那般惊天动地的气势?”晏长生笑了笑,“听说你在东胜洲时,与老蛇曾做过一场。”
张衍神色不动:“罗真人欺我涵渊派弟子,我自然需为门下讨个公道。”
晏长生嗤笑出声:“你小子,不错。”
“真人谬赞了。”张衍也不与他客气,领受了这句夸奖。
“那小子听说如今已是上极殿副殿主,如今你也得成洞天,执掌渡真殿,日后记得多帮衬着些。”晏长生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膝盖,姿态悠闲且毫不见外,“那小子总以为自己什么都能一肩担着,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担不担得起。”
张衍毫无防备地听他提及齐云天,目光终是微微一动,转头看向外间:“此番远游归来,再见大师兄,只觉变化良多。”
晏长生不以为意:“他既已领了上极殿副殿主一职,若还如从前那般不知天高地厚,如何配得上将来要坐的位置?”
张衍半晌后淡淡道:“上次与真人这般谈起大师兄,还是数百年前的事情。还要多谢当年真人告知大师兄旧伤的医治之法,如今他伤势已愈,日后自然道途顺遂。”
“哦?难为你还记得。”晏长生瞥了他一眼,“那你也该记得,我曾经问过你什么。当年你未有答案,不过如今想来已能体会一二了。”
张衍一怔,转过头来。
“如今那小子已不只是你的大师兄,还将是溟沧的下一任执掌,你说他变化良多,那你可还喜欢他吗?”晏长生瞧着他,话语直接,并无取笑之意。
张衍闭上眼,极轻微地点了点头。
晏长生笑了起来:“也罢,你小子倒是交代得老实。今日也无什么不可说的,我便再同你讲上一桩旧事。”
“真人请说。”张衍坐直了一些,正色道。
“那是……许多年前的一桩旧事了。当年我与秦墨白在外云游,途经楚地魏州的一座小城,见此处山泽相佐相成,生出水旺之相,便随意入内一行。那时天还未亮,路过一处宅邸时,却已听得稚子背书之声,瞧那府上规格大约算是此地名门望族,不过气运已是显而易见的落魄。庭院里背书的是个不过五六岁的毛头小子,身旁无人督促,却规规矩矩站得笔直,背的也就是凡俗里那些经史子集。我那时一眼便瞧出,那小子身上,有四海真水之相,是个修《玄泽真妙上洞功》的好苗子。”晏长生徐徐地讲述起一段极遥远的过往,“秦墨白瞧了,也是说好,于是待得天亮,我们便造访了此地主人,直明来意,想收那小子入道。”
张衍虽知道这段往事,却并不出言打断,只安静的听着,从晏长生的三言两语里,去肖想那个人孩提时的模样。
“可那小子的父亲好不识趣,口口声声说什么这是他齐家的独苗,将来是要入得仕途,光宗耀祖的。本来按我的意思,就算径直提溜了那小子回溟沧,也无甚不可,偏偏秦墨白主动提出,不如问问那孩子自己的意见。啧,我那时心里还嘀咕,那小子瞧着一副循规蹈矩的模样,自然是唯家里长辈是从,如何肯随我等入道?那小子的父亲显然也做此想,当即把他唤来,问过他的意思。
“呵,结果你猜怎么着?那小子居然向着自己的父亲磕了个头,表示愿同我们离去。他父亲气得不轻,当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