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风云,但终究还是懒得在这些事情上耗费心神。
他终于还是找到了那个盛装着化丹所需外物的八角玉匣,在烟微殿最高的架子上那是存放长久不用的杂物的地方,平时少有开启的时候。在张衍入得玄光三重境后,他授予了他烧穴之法,也一并将这些外物交付出去。在修行一途,张衍自有一份敏慧,无需他过分忧心督促。
齐云天有时坐在回廊下,看着这片了无生气的地方,连自己都险些要忘了光阴的流逝。可真是奇怪,自己居然对这样无声而幽冷的岁月习以为常,好像这本该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无需介怀。
他看着一场场雨来了又去,一朵朵花开了又谢,就像是在注视着一轮又一轮转瞬即逝的生与死。那么冷眼旁观的自己呢?究竟算是活着,还是已经死去?
这样的念头来得实在不算好,却又在所难免。好在这样的荒芜之感并未持续太多年,在一个雨水清寒的夏末,玄水真宫内忽有一股气机澎湃而起,似能掀起万千波涛。齐云天赶至张衍闭关的大殿外,替他稳固住四面的水汽,牵引着那汹涌的灵机逐渐步上正轨。如此又过去了数月,一道水色光华终是自殿中冲天而起,引得玄水真宫四面汪洋起伏,喷薄而出的丹煞化作碧水荡漾,清波一片。
这样一片光景,与自己成丹时几乎别无二致。齐云天看在眼里,心中亦觉得欣慰且欢喜。
一个身影破开万千水浪来到他的面前,那一袭黑衣在碧空细雨间格外显眼,教人没有办法不注目。青年有着一张英气逼人的脸,傲岸的身骨却肯在他面前展露出一丝谦逊与敬畏:“老师。”
“丹成二品,极好。”齐云天含笑将他扶起,“放眼溟沧,有此成就者,也不过寥寥几人罢了。”
张衍久久地看着他,旋即一笑:“弟子绝不会教老师失望。倒是老师,经年未见,清减了不少。”
“如今你丹成二品,一应道服法器也该换过了,明日为师便教灵机院那厢准备好了送过来。你这个子比一般弟子高上不少,袍服需得长些才好。”齐云天抬了抬手,示意他与自己换个地方说话。
师徒二人边走边说,齐云天闻言问过张衍化丹时的诸般体悟心得,替他将疑惑处一一解了。如此叙说了一路,走过三生竹林,齐云天在林中凉亭内落座,示意张衍也无需拘礼:“坐吧。你如今既已化丹,倒有一事需得与你说上一说。”
“但请老师赐教。”张衍颔首。
齐云天轻敲着阑干,缓缓道:“如今大比将至,你既已化丹,倒也有了一争十大弟子的资格。为师想听听你作何打算?”
张衍并未马上回答,思索一番后只道:“一切听凭老师安排。”
齐云天留意着他眉眼间细微的变化:“不必瞻前顾后,只管告诉为师你的决定便是。”
“老师既问弟子的意思,弟子自然不敢欺瞒。”张衍搭在膝头的手沉稳镇定,回答时的口吻也无可挑剔,“十大弟子之位,弟子确实属意一争。只是弟子亦知,大比之位并非只是以斗法胜负论定,背后更有洞天真人博弈行事。此番大比,想来师徒一脉已然定下上位人选,弟子又岂可搅乱棋局?”
齐云天也不瞒他:“不错,师徒一脉几位洞天真人已是商议定下,此番大比,有意扶持你宁师叔上位。”他顿了顿,“但你若有心一争,为师也决计不会教你委屈。明日,为师便去……”
“老师。”张衍蓦地握住了他的手腕,“弟子不争,正是不愿老师为难。老师如今身是十大弟子首座,世家虎视眈眈,师徒一脉也未必全与老师齐心。弟子断不能让老师因弟子之事落人话柄。”
手腕上传来的力道与温度一丝不多一丝不少,齐云天却只是静静一笑,自然而然地将手抽出,抚过青年的额角:“你倒是替为师打算得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