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了,你那个时候也还是个孩子,没辟谷,有点贪吃……”他说着,发现又想不起更多了,于是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是真的有些记忆寡淡了,一颗心放在道途上太久,装了天地玄奇,便总是在所难免地会忽略一些东西。他门下曾有弟子二十二人,如今唯一能事无巨细地想起来的……他觉得有什么堵在胸口,像是一场雨迟迟未能落下而带来的压抑。
雪亮的剑光在远处陡然爆开,劈山斩浪,生生碎开了一整片陆洲,连带着远处的昭幽天池,都随之微微震动。鱼姬们被吓得惊叫出声,纷纷潜入水底,唯有刘雁依步出洞府远远一望,转而向着商裳宽慰了一句:“无妨,是恩师。”
“府主这是……”商裳掩唇,似有几分心有余悸。三泊外的陆洲最小也有数十里地,却被张衍霍然几剑劈了个粉碎,足见是何等的来势汹汹。
刘雁依看着那由远及近的剑遁清光,只觉得十里开外便已有锋芒迫近的凌厉之势,心中亦是一凛。不知为何,这剑光中比之威严,更有几分盛怒,哪怕刚才震裂一片洲陆也难减分毫。
这么想着,黑衣的道人已转眼回归昭幽天池,两袖之间剑意未消,似还有烈烈风雷。
“恩师。”刘雁依侧身行礼,商裳随之退后几步,敛衽万福。
张衍的目光却没有落在她们身上,只管大步入内。刘雁依想起先前受张衍之命前往东胜洲招揽同道中人的师妹汪采薇曾有书信传回,合该禀告一声,便未曾退下,转而跟上两步:“恩师,弟子有事……”
她的话语顿在张衍回头的那一刻,刘雁依第一次得见自己恩师那样的目光冷锐得好似冰封,冰下却又烧着业火。那火并非是要冲着她发作,而是要点燃靠近的一切,要烧个彻底,烧个不死不休。
“……采薇师妹有书信传回。”她跟随张衍多年,此刻亦觉得芒刺在背,勉力镇定着将书信呈上。
张衍抬手拿过,看罢一眼便随手一捻,任凭剑光将其绞得粉碎。他方才斩碎一片洲陆,与此刻碎掉一封信,没有半点区别。
刘雁依见张衍已阅过书信,料想也是一些寻常的报备,便行礼告退。
“魔穴将出,你留在府中好生修炼。”张衍的声音冷沉,“掌门既授你北冥真水,若有不解,往浮游天宫去便是,无需叨扰玄水真宫了。”
刘雁依愣了愣,旋即沉静地称是,这便退去。
张衍脚下一踏,法阵转至内殿,他大步走入自己的洞府,景游尚未来得及见礼便被一重重禁制挡在了外间。
“刘娘子,这……”商裳有些惴惴地候在殿外,见刘雁依出来,不觉露出些问询之意。
“魔劫将近,恩师既为十大弟子首座,更需磨砺修为。今夜那片陆洲,乃是他老人家试炼神通所致,至于旁的,商娘子与我一概不知。旁人也不该知晓。”刘雁依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被禁制重新锁起的殿宇,转而向着商裳静静嘱咐。
商裳闻一知十,温顺道:“是。今夜姐妹们都在水底安栖,什么都不曾听到,也什么都不曾见到。”
一整块白玉雕刻的案几被蓦地斩为两段,玉屑飞溅开来,边沿处的云纹随之四分五裂。案上堆积的卷宗文书随之铺洒滚落在地,洋洋洒洒一片凌乱的雪白。朱砂亦是倾倒而出,血一般的颜色染红台阶的一角,是惹人生厌,且生恨的颜色。
一眼扫去,那些苍白的纸页像极了一张张苍白的脸。都是同一张寡淡的脸,眉目黯然而模糊,是已死的无神。
张衍大袖一扫,将那些碍眼之物统统自眼前挥开。如此,仿佛仍不解气,转眼间墙壁上又是千百到剑光劈砍过的痕迹。若非禁制支撑,整个洞府都要摇摇欲坠。四面被束之高阁的卷册典籍纷纷砸落在地,一片狼藉。
“张衍,张衍,呵,他倒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