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劫在前,人人自危,彭长老一身修为,又岂可锦衣夜行?”张衍并不将话说满,“不过弟子也必不会行刻意为难之事,真人大可放心。”
他自然不屑去做什么腌臜手脚,魔穴现世后,与魔宗交手在所难免,到了用人之时,人人在他眼中皆是一样。
彭真人久久地默然,目光沉沉地落在那滴水的滴漏上,最后仿佛也只能应下:“罢了,有你这一言,我总归放心些。”她长舒一口气,“这个位置是你坐,总好过别人来坐。只是你也得留心,别要风头太盛,惹了旁人吃心。”
“弟子不过是尽应尽之责尔。”张衍笑了笑,自觉这场谈话也差不多到了尽头。
“那你且去吧。”彭真人果然摆了摆手,随即想起什么,好言叮嘱,“如今魔穴不安,守名宫的禁制我已重新布置过,你离去时,需得到分飞桥上再起飞遁。”
张衍点头称是,就此告辞。
彭真人漫不经心地抚过眉骨,静默地注视着那个缓步走出大殿的黑衣身影,目光幽远而深邃,唇角微微扬起不合时宜的笑意。
张衍由引路的女修领着到得来时的那座虹桥上,此时天色将晚,已无所谓什么云霞暮色,只余一片幽暗,风里尽是雨后草木的气息。
他就要起得剑遁,忽有所感,抬头看向穹宇今夜无月,阴晦的云层间,似有一道澹如深渊的水色青光向远处疾驰而去。虽是一掠而过,但那气机却不容错认。
大师兄?
张衍认出那是往山门外去的方向,微微皱起眉,随即御起剑光跟上。
海潮翻涌,天地俱黑。
第二百九十七章 二百九十七
昭幽天池、涌浪湖与碧血潭三泊本就是溟沧地界,昔年那凶人破门而出后,曾一度勾结妖修霸占此地,直到百余年后,溟沧诸位真人与之做过一场,这才将这三泊之地收回。事后,秦掌门将碧血潭与昭幽天池各自分赐予世家与张衍,而涌浪湖下的九溪曲宫因早年被苏氏攻下,不便易主,故赐予苏氏为府。
彼时,世家犹自暗怀欣喜,自忖从师徒一脉中虎口拔牙,三泊之地倒拿下两处。谁知不过区区二十余载过去,苏氏叛门之事于浮游天宫揭开,堂堂数千载世家大族一朝覆灭,甚至于转世之身都不得入道。涌浪湖随之无主,被掌门赐下给记名弟子苗坤以做道场。
然而苗坤虽名义上为掌门弟子,实则不过是掌门所选的涌浪湖镇守之人,在门中地位不过尔尔,且不必说不比师徒一脉四位洞天,便是寻常九院长老,也不将其放在眼中。如今多年过去,此人虽是元婴修为,但已于大道无望,难有出头之日,又自知自己不似张衍那般颇负神通手段,一人独占此地,必得招来他人嫉恨,是以他并不如旁人道场一般布下诸多禁制,只留用了先前苏氏在时的几处大阵。若有旁的弟子想借此地修炼,只要能破了这禁制入内便是,只要不曾惹是生非,他一概不理。
只是饶是如此,那苏氏昔年所设大阵,也非是寻常弟子可破,加之苗坤本人疏于打点,是以涌浪湖比之旁处更显萧索荒芜,不见人迹。
齐云天抵达涌浪湖时,正是夜中,四野昏黑,荒草与芦苇随风伴着水浪起伏。
他收敛一身气机,暗中不动声色地解开大阵之禁,从容入得内湖昔年为灭苏氏,他曾详解过这涌浪湖四面地势,对此间所布之阵了然于胸。哪怕后来苏氏又添回龙蛰蜃阵,借四面山水气机外御,也是万变不离其宗。这等大阵,自己早已破过一次,如今再来,自然轻车熟路。
那位还真是思虑周全。齐云天于心中一哂,悄然无声地步水踏浪,穿行至信上所约的那处地宫内殿。
昔年苏氏在时,这涌浪湖不说多么富丽堂皇,也总归可称得上一派风光,可惜如今不过红粉成灰,荣华无所,徒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