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舞,吹过身边与眼前。像是枝头飘落的花,又像是转瞬即逝的雪。

一片清寒中,一抹青色兀立与铺天盖地的雪白间,仿佛隔了那么远,隔了那么多年。

张衍蓦地睁大眼,毫无犹豫地追逐而去,然而一步迈出,却一脚落空,仿佛踏入水中。他低头一看,面前竟不知何时多了一条滔滔江河,水流湍急。他与那个模棱两可的身影分隔两岸。

他不过停顿片刻,便再无迟疑地向前跋涉。那河水浑浊而汹涌,连带着仿佛有什么东西也掺在水中被带向远方。

可这条河如何会那么宽?明明只是几步之遥,可靠近对岸的每一步都分外艰难。如何会这么艰难呢?要见上那个人一面,为什么会是这样艰难的一件事?

他在困惑与矛盾中不知疲倦地向前,是一如既往地固执。那个青色的影子就在那里,不曾走动也不曾离去,那分明就是等待的姿态。张衍暗暗咬牙,刨开那些阻碍自己的水浪,最后竭尽全力伸长手臂,手指一把抠在对岸的岩石间,将整个身体带上了岸。

四面说不清飘着的是飞花还是飞雪,那张端然带笑的脸就这么掩映在一片素白之后,目光是张衍熟悉的温和与静默。

张衍怔怔地与他对视片刻,没由来地觉得可笑且自嘲。自己所有的精疲力竭,原来都不过是为了能离这个人更进一步。可这双眼睛里除却居高临下的笑意外再无更多的情绪,仿佛一早便笃定,自己能来到他的面前。

“是真的吗?大师兄。”他看着他,冷静却又有些出神,“你说的那些利用我的话,是真的吗?”

齐云天微笑地注视着,缄口不言。

张衍上前一步:“我也是你手中的棋子,是吗?”

齐云天望着他的目光自始至终没有半点变化,那样一种凝定不动的温存却教人生不出丝毫暖意。

张衍像是被这样的沉默激怒,突然间大步上前,一把就要抓住那拢在青袍大袖间的手腕,却猝不及防地抓了个空那个温柔含笑的身影在他伸出手的同时蓦地化作苍白细碎的飞花四散开来,扑入他的怀抱。

他还来不及抬手,便与那最后的残影失之交臂。

“大师兄!”

张衍猛地睁眼,手还停留在那个挽留的动作上。身体找回实感的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背后冷汗涔涔,竟是从未有过的不安。

他自法榻上起身,微弱的珠光照亮他在昭幽天池的内府,四面的一切俱是熟悉的,可他看在眼中却只觉得空洞,找不到半点实感。他转过头,壁上挂着的“上清天澜”四个大字意兴飞扬,是他昔日的笔墨。一旁还挂了些装裱细致的道经,上面的笔迹方正而克制,一字一句都足见工整。

他静默半晌,抬手按在眼前,似不想被这些外物迷了眼目。

唯有一股柔和温暖的力量潺潺流过心头,平定着他此刻起伏的情绪。

齐云天翻过一卷谱册后,转而再另一份文书上批注了几句,抬头叮嘱面前待命的周宣:“昭幽天池难得有这样一桩喜事,去灵机院那边打个招呼,一应有需皆不得短了。至于一些礼制之事,便教上明院的人一并帮衬着。那位韩师侄虽迎娶的是碧羽轩言掌门之女,但也不可怠慢。”

周宣一概应了,想了想,终是忍不住道:“恩师对这门婚事很上心?”

齐云天顿住笔,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为师倒也想为你操这么一份心,可当初那几门亲事都是你自己回绝了的。”

周宣一噎,脸涨得通红,也不知心中的秘密被齐云天瞧出来了多少,只将头埋得更低。

“你张师叔如今入主十大弟子首座,又逢魔劫在即,正是人手稀缺之时。”齐云天继续低头料理手中事务,“碧羽轩虽是小宗,但若成了这样一门亲事,日后自然是昭幽天池的一大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