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的道经便只能作废。

齐云天随手将笔丢入青瓷笔洗中,直起身来,略微捏了捏手腕,将那张废稿揭去,转而重新铺开一方白宣。亭外日头正好,照得三生竹林一片青翠幽然,清风甫一吹过,便带起细微的沙沙声。

“你那师弟处那么热闹,你这儿怎地还是这么无趣?”

脆生生的女声忽地响起,齐云天循声望去,凉亭的玉栏上多了一个红衣娉婷的影子。“花水月”真灵慢条斯理地梳理过垂落的长发,转头朝着他笑得眉眼弯弯,一笔绯红的胭脂颜色描过细长的眼角,骤显风情。

齐云天看着她的目光却与看着从前那个嬉笑无方的稚儿没有什么区别,只淡淡一笑道:“前辈去昭幽天池了?”

真灵摇晃了一下脑袋,咯咯笑出声来:“放心,你那徒弟在功德院好的很,我悄悄替你看着呢。我是在房梁上听那些的老头子们说起的,说那位张衍张真人如今升了十大弟子首座,四面八方的小门小派都赶着去昭幽天池巴结,有女儿的嫁女儿,没女儿的还琢磨着把自己嫁过去。”

她想了想,忽又偏头看着他:“诶,你当年也是十大弟子首座,也是这般吗?不过你模样可不如你师弟,真的有姑娘看得上吗?”

齐云天倒不以为意,重新提笔蘸了蘸墨,凝神沉思起练笔的内容。

真灵支着额头想了想:“哦,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我想起来了,当年在你记忆里看到过,那个小姑娘仿佛也是叫张……”

“斯人已逝,前辈慎言。”齐云天头也不抬,从容落笔,笔下字迹端正雅致,笔画分明。

“唔,”真灵见他不如何理会自己,有些无趣地撇撇嘴,伸长脖子瞧着他一笔笔写下晦涩难懂的道经,“每日总见你写这些东西,也不见有什么用。”

“静心而已。”齐云天神色平淡,“如今时势看似已定,但背后仍有波澜,静下来,才能把一切看得更清楚。”

真灵嗤笑一声:“你就是喜欢替你那师弟瞎操心。”她提着裙摆起身,漫不经心转了个圈,红裙旋开像是花朵盛放,上面比翼的鸟儿鲜活欲飞,“你们很多年不见了,都不好好亲热一下吗?”

“……”齐云天停下笔,低低叹了口气,“前辈,非礼勿言。”

真灵皱了皱鼻子,向他比了个鬼脸,牵着裙子转身便没了踪影。

第二百七十一章 二百七十一

次日便有琴楠的书信传来,张衍一眼看罢,随即法身出行,往守名宫去了。

不过半刻,那守名岛已在眼前,但见琴楠携着弟子相迎,张衍便也随之收了遁法,踏云而下:“师妹书信中言及彭真人已是应承海眼开关一事,只是还有些许话要与为兄当面说,却不知为何?”

“恩师有言,往日弟子去往海眼,每人需得上缴五百灵贝,如今为门中大计,这规例可改,但修为未至化丹者,却不得在岛上驻留,入海眼除魔,一人也需纳百枚灵贝。”琴楠向他打了个道稽,似有些为难,“小妹也无法违得师命,还望师兄见谅。”

张衍听得此事,不过一笑:“原来如此,此议合情合理,便是真人不说,为兄亦有意如此。”

且不说这守名宫本就是彭真人的道场,自当由一方主人做主,便是在旁处,也断没有平白赐下这样的恩典,教弟子疏忽怠慢,不加珍惜的道理。如此安排,确实合情合理,只是以灵贝而计,倒不大像是彭真人的作风。

“其实此事乃是彭师兄所提,彭师兄的意思是,若如此轻易敞开海眼魔穴,倒教旁人以为守名宫乃是什么随便之地。”琴楠如实讲来,“彭师兄乃是恩师的族人,又于昼空殿任长老一职,自他入得元婴三重境后,恩师平日里也颇看中他的意见。多谢师兄此番体谅,小妹便知师兄是不会不讲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