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天转头瞧向张衍,饶有兴趣地一扬眉。后者在下方不过一笑,仿佛那罡风不是自己所为一般,只管伸出双臂,大有深意地看进他的眼中,扬了扬下巴。他的身后是素白的云层与湛蓝的穹宇,阳光随之披上他的肩头,天地为之明亮。
齐云天注视着他的动作,略一抿唇,最后终是忍不住弯起唇角,撤去一身法力,毫无保留地纵身跃下云台。
青衣随风招展大开,宛如飞鸟张开羽翼,自流云清风间堕下,仿佛哪怕脚下是万丈虚空也义无反顾。
那是他的心之所在,命之所往,他可以毫无保留地将余生双手奉上。
张衍迎面稳稳接抱住了那个青色的影子,尽管被那从天而降的力道压得踉跄退后了一步,却在下一刻就站住了身形,将手臂收得更紧。他用尽全力去拥抱那个愿意将身心都彻底交付与他的人,如同拥抱命运。
他就该为他而来,将他紧抱,这是毋庸置疑的,这是命中注定的。
“大师兄,好久不见。”
水镜波纹荡漾,一青一玄的身影随之泯灭模糊,只余一片澹澹波光。
秦掌门笑叹一声,不置可否,转而看向高台下的孟真人:“这些年,倒是难得见云天这个孩子这么高兴。”
孟真人仍是将唇紧紧抿成一线,半晌后才吐露出一句:“步步为营,大局在握,一着将死了世家,他自然高兴。”
“他有心为那张衍筹谋十大弟子首座之事,只怕不是一夕之功,否则今日也不会借力打力得如此行云流水。”秦掌门仍是微笑着,“看惯了那孩子不露锋芒的样子,今日听他冷不丁提起陈渊之事,倒也难得。”
“……恩师。”孟真人皱了皱眉,却到底没有将话说下去。
秦掌门望了他一眼:“那张衍不差,一个十大弟子首座还担得起。何况眼下魔劫就在这数十年间,用得此子,倒也能省去不少功夫。”
“恩师之意弟子明白。那张衍既非世家出身,也非我师徒一脉洞天门下传承,坐得此位,于双方而言都可安心。”孟真人沉默半晌,低声开口,“何况此子入道不过三百载便已修得元婴法身,更曾在那斗剑法会上夺得头筹,名震东华,确实比杜德更担得起十大弟子首座的名头。”
“便是此理。”秦掌门一扫拂尘,仍是一派安然,“去命底下准备着吧,世家执掌十大弟子首座之位两百余年,如今这天也该变变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二百六十六
“不是同你说,局势未定,先在昭幽天池待上几日么?”
齐云天席地侧坐,伏波玄清道衣的下摆在身后铺展开来,隐现的水龙纹隐约于云雾中。他低头看着那个枕在自己腿上,躺得好整以暇的年轻人,不觉轻笑一声,抬手替对方拂开微乱的碎发。
云台四面已布了法障,此刻偌大一片云雾缭绕的浮台上唯有他二人安然相对。张衍捉了他的手,握了握那微凉的手指:“忍不住,想来见你。”
齐云天一怔,原本想要劝说的话语便再也出不了口。他细致地抚过那意兴飞扬的眉目,叹了口气,仿佛有些无奈,眼中却又是显而易见的笑意:“张真人素来持重有度,难得竟也会有忍不住的时候。”
“齐真人神采英拔,如松风水月,自然教人心向往之。”张衍亦是一笑,按住那只停留在自己脸侧的手。
“巧言令色。”齐云天笑斥了他一句,“倒枉我方才还在浮游天宫向诸位真人力陈你乃是行事稳重练达之辈。”
张衍抬手绕了一缕他垂落到自己面前的长发,失笑道:“我乃是肺腑之言,大师兄反怪我油嘴滑舌,这可没有道理。”笑罢,他抬眼略微正色看着齐云天,“我听洛师兄说,这些年门中师徒一脉与世家闹得有些不太平,如何,议事还顺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