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静默片刻,拂去法印,将书信拆开,熟悉的字迹就这么映入眼中。

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笔迹,一撇一捺都是端方而从容的。信上并无称谓与落款,但那字里行间的口吻一看便知是写给他的。三言两语,意思倒也简单,只说十大弟子首座之事自有玄水真宫筹谋,要他在昭幽天池静心安顿几日即可。

“东胜一别,迩来九十又四载,诸事落定,自当一叙。安之,念之。”

张衍的目光落在最后一句上良久,他正要将书信折好收起,手中信笺却忽地化作一片水花自他指缝间溜走,了无痕迹。

“如今多事之秋,大师兄此举也是谨慎为上。”洛清羽虽不知信中内容为何,但约摸能猜到一二,好心提醒,“这百许年师弟不在门中,许多事情知晓得未必详细。门中动荡的,远不止十大弟子之位。若有你登上首座之位,襄助大师兄,自然最好。”

张衍目光不觉一沉:“敢问师兄,门中这些年发生了何事?”

洛清羽似有些为难,想了想,只得如实告知:“魔劫将至,我等入得元婴境界的弟子皆是被外放出山历练,这本是情理之中,但我世家却借霍师兄离山为由,暗中削了他的权,转而扶植杜德杜师弟。”他显然并不习惯说起这些事情,“至此以后,门中世家之势渐起。沈真人虽成就洞天,但毕竟资历不比世家四位真人,秦真人也少有露面。好在数十年前,大师兄肯出面主持一些门中之事,世家仿佛到底还是有所收敛。”

“大师兄他……”张衍张了张口,一时间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最后收敛了那些不该暴露于人前的措辞,只剩一句,“大师兄既然出面,想必诸事顺遂。”

洛清羽微微摇头:“虽则顺遂,但向大师兄施压的毕竟是洞天真人,想来其中还有诸多辛苦,只是我等不知罢了。”

“孟真人德高望重,又岂会坐视不理?”张衍皱起眉。

洛清羽神色忽地有了些细微的变化,抿了抿唇,显然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句。他思量再三,只得模棱两可道:“张师弟,人人皆有自己的苦处,大师兄又何尝不是?孟真人……孟真人也并非时时都能照拂周全的。”

张衍听他话里有话,却并不因此作罢,反倒开始寻根究底:“洛师兄此言说得师弟糊涂,可否明示?”

洛清羽摇头:“此乃大师兄的私事,不可妄议。”

“洛师兄如此讳莫如深,必然不是小事。”张衍知他定是知道了些什么关键隐秘,“只是师兄亦说如今局面动荡,还请告知一二,我也好为大师兄尽心分忧。”

洛清羽迟疑片刻,仍是不曾松口:“张师弟,你只听为兄一句。昔年大师兄为十大弟子首座时,师徒一脉全靠他来压服众人,待得你入主此位,压力必然也是不小。门中之事,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务必保重。”

第二百六十三章 二百六十三

张衍凝神听着,知他乃肺腑之言,遂点头道:“多谢师兄好意,我自当谨记。”

“三年前,门中大比,正逢霍师兄与钟师兄去位之期。”洛清羽轻叹一声,与他娓娓道来那些不见血的纷争,“那时,世家的陈真人有言,说从前的大比裁正荀真人已是寿尽转生,需重新选一位声名足够压服后辈,又公平公正之人出来主持此事,于是举荐了大师兄。世家其他几位真人,也是附议。”

张衍一听便知,此乃世家为了保杜德上位而有意为之。若教齐云天为裁正,届时大比之上,师徒一脉纵使要遣人出战,也无法有更多动作,不然稍有不慎,便会将其牵连入内。如此一来,自然备受掣肘。

“以师兄的修为本可与杜德一战,如此一来,确实无从下手。”张衍心中明了,却不点破。

洛清羽不禁苦笑:“师弟说笑了,以我之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