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傥在一旁瞧着杜德没有表情的一张脸,最后索性还是笑着出言打了圆场:“真人所言极是。只是……如今功德院已是由齐师兄接管了大半,我等自问还没有那个本事闹到玄水真宫去。还需各位真人给个主意,弟子与杜师兄无有不从。”
“哼,他手中扶不起人来,便对我世家横加干涉。今日不过是一封功德院的文书,来日焉知还有什么手段在后面跟着?”杜真人冷笑一声,看向韩、萧二位真人,“玄水真宫如今已是逼到火啸宫门口了,我等还要视若无睹吗?”
“小辈也说得不无道理。他们才多大年纪,什么修为,哪里是玄水真宫的对手?他们,再到新上位的陈枫、封窈之流,哪一个不是听着那齐云天十六派斗剑的名头长大的?这件事,不是为难他们,便能有个结果的。”萧真人若有所思,“横竖玄水真宫那边再如何横插一手,弟子辈到底不中用。而师徒一脉中,洛清羽不足为虑,宁冲玄到底资历尚浅,他手中无人可用。”
韩真人忽然目光一动,似想到了什么:“只怕未必。”
“还能有谁?他若手中真有人,何不……”杜真人话说一半,也登时醒悟过来,“是他。”
杜德随之转头看了眼萧傥,萧傥瞧着那双冷然的眼睛,微微点头示意。
“说来那张衍离山也有百余年了。若是一朝归来……只怕门中又要起不少变数。”萧真人此时渐渐回过味来,“要说那齐云天是故意退让,想要徐缓图之,等到张衍回山再行发难,我觉得倒不无可能。”
韩真人沉吟片刻:“那张衍何日归山我们谁也不知,眼下倒也妄动不得。”
“何况杜德这个首座之位,乃是大比之上名正言顺得来的。他何来由头发难?就不怕打自己这个裁正的脸吗?”杜真人神色同样凝重,虽是反问,却并未真的做到游刃有余,最后低低补上一句,“大不了到时候先下手为强。”
“杜德,如今你为十大弟子首座,那便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即可。余下的,自有我们替你操持。萧傥,你需好好从旁辅佐。”萧真人和缓微笑,是身为长辈该有的慈爱模样,“陈枫甫才上位,难堪大用,唯有你二人是十大弟子中的老人了,更需勠力同心。”
萧傥连忙领命,反观杜德依旧一派无波无澜的冷淡。
三名洞天真人再是叮嘱了几句,便散去了分身化影,堂皇贵气的大殿中唯有萧傥与杜德相顾无言。
“杜师兄,”萧傥知他性情就是如此,倒也见怪不怪,只将功德院那份文书推到他面前,“此事你作何打算?”
“当初大比,洛清羽借故闭关不争此位,宁冲玄亦不曾出战,我便知不会有这么便宜的事。”杜德冷声开口,挥袖间一团火光已是裹住那文书,转眼烧了个灰飞烟灭,“你若有意此位,拿去便是。”
萧傥掸去飞落到衣衫上的灰烬:“杜师兄此言差矣,我等生是世家子弟,自当为家族肝脑涂地。此位能者居之,眼下非你不可。只看这几百年,几位真人先是夺了方师弟的位,又架空了霍师兄的权,你便该当看清。如今世家只信我等嫡出后辈,那些入赘上位的,总归都是外人。”
杜德冷冷看向他:“你倒乖觉。”
“非是我乖觉,而是形势比人强。”萧傥并不介意他的冷言冷语,“你执掌首座之位这三年,真正落到手上的实权,与玄水真宫那位在任时手握的实权哪里可比?家族又岂能不争?你也清楚吧,倘若我不姓萧,你不姓杜,今日你我就不是在此为能得几分权而争,而是被不知道是谁的一纸谕令派去镇压魔穴,为一寸功德争得头破血流甚至身死人手。”
他说罢,自觉语气到底过激了些,向着杜德一拱手,转而大步向外走去。
临行至门口时,他终是忍不住顿住脚步,又放缓了语气,转头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