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德,如今三重大劫在前,为师的选择多年之前便已告知于你。比起来日大计,任何恩怨,皆可按下。世家动不得,我也不会动。”秦掌门注目于自己的大弟子,“云天虽未必全然知晓,但这些年他作壁上观,心中自然有数。你不肯将权利交到他的手上,我却觉得,该交到他手上的,一样都不必少。他是个聪明孩子,他会明白,若想执掌权柄,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放弃相应的东西,承担相应的后果。”

孟真人喉头似哽咽了一下,低头不语。

“魔劫将起,其他弟子需要磨砺的不过是道行功行,而他要过的考验,却是他自己那颗心。他若能迈过去,往后何事不可成?”秦掌门字字句句干脆而分明,“他若过不去,又拿什么来挑起溟沧的万载道统?你,我,还有溟沧要的,绝不是一个眼界困于一方恩怨的狭隘之辈。”

“恩师,弟子以为,让他呆在玄水真宫才是……”孟真人眉头皱得更紧。

“你关不了他一辈子。”秦掌门从容地截断了他的话,“要如何斗,要如何争,要如何来下这盘棋,都由他自己来决定。”他停顿片刻,话语柔和了下来,“去撤了弥方旗吧。听至言说,你们师徒也许久不见了。”

孟真人静默半晌,只沉声答道:“弥方旗之事,弟子谨遵师命。”

秦掌门将目光放远,不知怎的,忽然说起了一段久远的过往:“许多年前,我请大师兄为云天祭炼法宝时,我曾问过大师兄,欲拿那天水离玉祭炼一件怎样的法宝?大师兄与我这样说道,‘不拘是个什么,横竖不会是剑。那孩子瞧着斯文,但心中锋芒,早已比剑还锋利,无需多此一举。’”

他语涉那个人,孟真人一时不便接话,只怔怔地听着。

“此言不虚,那个孩子若是冷下一颗心来,谁也奈何不得。然而,当年他为了那张衍,跪在上极殿外求我收回成命时我才发现,原来他心中那把剑,也是有鞘的。”秦掌门轻叹一声,似笑非笑,然而这笑意未曾抵达眼角情绪便已淡了,谁也看不分明他真正的想法,“这层鞘若在,这剑便总是可以把握的。”

话语落定,上极殿内一时寂静无声。孟至德转头看向殿外,目光沉默而带了些隐哀,仿佛大殿门口冷硬的砖石上还跪着那个青衣萧疏的影子。

第二百五十九章 二百五十九

玄龟陆洲的九寿峰上,便是溟沧九院之一,功德院所在。一道白玉长阶直通山顶那座重檐攒尖的宫观,三座飞阁高悬,彼此牵桥挂虹,于烟云间半隐半现,一道浮空之河水波潺潺,盘绕于其上。

因门中赏赐皆归功德院所辖,可谓是拿捏了不少人的修行命脉,日常自然免不了有人前来讨好巴结,是以此处弟子长老大多也就在门中几位位高权重的真人面前才识得恭敬为何物,若是换了旁人,自有一番高高在上的架子。

这一日守门弟子眼见高空一片澄澹遁光迢迢而来,便也不与之客气,径直喝道:“何人如此无礼,竟敢驾云飞渡功德院?还不快快……”

他话语未落,便被人猛拍了一下后脑勺:“你小子真是不长眼,那是昭幽天池刘真人的仙驾,你也敢拦?”

“刘真人?昭幽天池不是张真人的洞府么?”守门弟子转头瞧着身后的执事长老。

长老在他头顶揉了一把:“叫你小子平日里多留心着门中的风吹草动,你不听!你听好了,那位张真人的首徒姓刘名雁依,四十年前入得元婴境界,更是得掌门青睐,亲赐了道法。不仅如此,她还与你梦娇师叔是手帕交,此番想来便是来寻她的。喏,还不去给你梦娇师叔报个信儿?”

“不必麻烦,”有女子轻笑声响起,“我已是知道了。”

二人回过头去,但见一个衣裙水蓝的女子笑意盈盈,拾级而下,腰间不挂环佩,只一块青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