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这些小家伙陪着。”老道连连陪笑,“此地灵机淡薄,以致它们蠢顿,也不懂得什么规矩,真人莫怪。”

章伯彦瞧着,张衍仿佛是对那些小虾感兴趣,又仿佛心思是落在别处,倒教人觉得与往日有些不同。至于不同在何处,却又说不上。

那老道显然是极通茶道的,火候水势把握得恰到好处,待得第十二根早椿木枝入炉,一股馥郁清香盈然而出,似美人妆成,轻纱挑落。老道不紧不慢地收了火,将茶水分别盛入三支白瓷小碗中,候在一旁的几只小虾随之托起茶碗,来到张、章二人面前。

章伯彦率先接过,五大三粗闷了一口,滚烫的茶水教人舌头发麻,早已辨不清是何滋味,只觉得委实香气浓郁。他本就对这些不甚在意,眼下更品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反观张衍,接过茶盏后并不急于饮下,只转着茶碗,略微摇了摇,道了句:“好茶。”

“府主觉得好在何处?”章伯彦有些纳闷。

张衍静默片刻,将茶碗递至唇边,浅抿一口,随即道:“色如玉,香不腻,滋味苦而回甘,入口温而不涩。茶好,道友的手艺也好。却不知这茶唤作何名?”

“真人果然是个懂门道的。”老道人得了赞许,不觉开怀一笑,“这茶名唤‘嬿婉’,只因其滋味最佳时只在摘落的第一日,而后便口味渐苦,色泽渐褪,便如世间恩爱,浓情蜜意之后便情谊渐驰,最后余下一片寡淡。故取‘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之意。”

第二百三十七章

二百三十七

茶水早已饮下,那滋味却在口中久久不去。张衍静静地听完老道人的话,将手中那碗茶一点点饮尽。

到底是茶,再如何回甘,毕竟是苦的。

与老道人随口有聊两句,将茶饮罢,张衍也不再多留,与章伯彦起身告辞。老道人似难得与人说得这么投机,但面对元婴真人却也不敢高攀,连忙依礼相送,末了不忘补上一句:“我观真人似对茶道颇有见地,不知可有什么喜好之茶?小老儿此地旁的没有,仙茶灵叶却是不少,真人若瞧得起,不妨捎带上些许。”

张衍本已行至门口,闻言又停住了脚步,抬起头望着观外一片山明水秀,眼中浮起一丝难得柔软的情绪,像是下过一场春雨。

“有一味茶,唤作‘春欲晚’,贫道少年时曾尝过一次。”他徐徐开口,回身看了眼身后的老道,“不知道友处可有?”

老道人先是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真人好见识,这茶罕见,且采摘不易,烹煮更考手艺。小老儿这里恰有一株,开春才收过,正好奉与真人。”

他说着,招来小虾,嘱咐了几句,过得片刻,便有八只同类抬来一个巴掌大的玉匣。

“这一季统共一百二十八片。”老道人将玉匣奉与张衍,“真人若喜欢这‘春欲晚’,来年我再采了送到涵渊派去。还未请教真人……”

“此乃我涵渊派新晋掌门,尊姓张,单名一个衍字。”章伯彦在一旁主动道。

老道人又是一惊,愈发礼敬:“原是张掌门……哎呀,恕小老儿先前怠慢,这……”

张衍虚扶了他一把,温和开口:“道友的茶很好,此番倒是贫道的口福。”他接过玉匣,收拣入袖,旋即将之前雍复所赠的琥珀罡英交到他的手上,“多谢道友。”

老道人虽不知张衍交予自己的是何物,但也知必是极贵重的东西,连忙就要推辞,而张衍只是一笑,携章伯彦转眼间便踏云而去。

张衍回到涵渊派时,天色已近昏暗。孤冷的月色照彻神屋山,一派冷雪清明。

他与楚牧然分说了几句琐屑,又招来门中弟子一一赐法既要壮大山门,门下自然急需良才美玉,然而这些弟子根骨俱是寻常,张衍也无心相授,只简单传法,要他们自行领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