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是忍不住考教了他一句,可知这句道箴的含义?”

“我怎不知大师兄还有这般为难人的时候?”孙至言听至此处,不觉笑了。

孟真人微微摇头:“我无意为难他,只是那时便不自觉地这么问了,倒也原不需要他回答些什么。可那孩子思量了片刻,看目光分明心中已有了答案,却只道,‘弟子愚钝,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请老师示下。’他那时立在雨中,规规矩矩拱手向我求教的样子我至今都记得,我总是忍不住想,他明明只是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啊。

“他就这么成了我门下的第一个弟子,可教导他的却并不止我这一个老师,掌门恩师与那一位皆是对他寄予了厚望。有时候我自己都疑惑,我还能教他一些什么呢?我要如何才对得起这个孩子称呼我一声老师呢?我每每问他门中功法可有不明之处,他哪怕全然了悟,也总会向我问上一二,让我自觉自己还是他的老师。我拿这个孩子一点办法也没有,他在我面前恭敬得体,不曾有一星半点的错处。哪怕偶有错处,也是他自己将那错处送到我面前,由我拿捏。可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

“于是一晃这么几个月,便到了年关将近的时候。我求真修道多年,早已摒弃那些世俗之事,习惯了不计岁月,不曾留意日子。只是某一日,觉得那孩子从恩师那里听讲归来得早了些。他见了我,敬了我一盏茶,却也什么都不说,只低声问我可否需要他在跟前侍奉。我那时正在批复上明院的事务,并未多想,便可有可无地留他在一旁,偶尔过问两句他近日所学,功行进展如何。

“就这么过去了快一夜,直到我料理完手头诸事,一盏热茶递到面前时,我才忆起他竟还在。他从未在我身边逗留过那么久,我只当他是早已乏了却碍于礼数才不曾离去,便让他去歇着。可他却说,老师可否再等等,再有一炷香的功夫弟子便告退。我有些奇怪,算了算时辰,再过一炷香,天便是亮了。可他走不走,与天亮又有什么关系呢?然后我才想起,昨夜是除夕,那孩子出生士族,依着惯例是要为长辈守岁的。”

“云天他……”

“是,他是特地来与我一起守岁的。他知道仙家不兴这些,所以从来不提,只是有些习惯一时间却改不了的。他那个时候,其实是在想家吧,可是踏上仙途,过往种种皆已淡漠。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该如何过去,最后留在了我身边。”

孟真人的声音低了下去,他不再往下诉说,只转头望着洞天内来去聚散的流云,有种难言的晦涩。

“他是我的学生,是我的弟子。我那时才想明白这究竟意味着什么,我又该给他些什么。或许我从一开始便不该再收旁的弟子,我只要一心一意地守着那孩子去到他该去的位置就好,可那时……谁又能料得到那些后来呢?”他的目光似有些出神,第一次教孙至言瞧出一种苍老,“门中内乱,而后便是十六派斗剑……一场十六派斗剑之后就全变了啊。我不仅没能护住他,反倒教他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你不明白,师弟,你不明白。”

第二百三十六章 二百三十六

沈柏霜所立的涵渊派位于东胜洲极北之地。此处有山名为“神屋”,因占地之广,绵延无尽而得名,远看只见一片苍山负雪,巍峨灵秀之景。

张衍初入东胜陆洲地界时便与此地的仙罗宗弟子打了个照面,对方一见他乃是入得元婴境界的修士登时无有不答,与他分说了不少此地世故人情。因此番乃是以溟沧之名前来立派,张衍便也不如何为难于他,只听得对方说起百余年前,曾有外洲妖部来此抢夺地盘,不觉若有所思。

他观这仙罗宗行事,约摸在东胜州也算有些势力,却被那妖部逼得退至西济海,可见那妖族之中必有法力高深者坐镇。更有甚者,还可能是入得象相境的大能修士……如此说来,十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