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再冰凉,终是忍不住握紧。

他手腕翻转,单膝跪地,将长天剑钉入山岩。

额头缓缓地贴上微凉的剑身,那种凉而不寒的触感终是教他明白了何为“安心”。

割舍不了了,无论如何也割舍不了了。张衍到这一刻终于恍然大悟,哪怕所有的猜疑失望皆是因那个人而起,哪怕过往岁月中的种种只是真心错付假意,也终是无法割舍放下,更无法就此了断。

大道之途这样漫长,他要长长远远地走下去,可脚步终究还是被绊了一下。

“其实是舍不得的。但大道无边,你总是要越走越远的。比起舍不得,我更希望你长长久久的走下去。也许终有一日,这九州也将困不住你,这天地于你而言也只在脚下,但我会看着你走到那一天的。”

张衍闭了闭眼,一点点缓慢笑开。

他抬手按过胸膛,隔着衣衫与锦囊,那截小小的连理枝轮廓并不分明。可张衍却觉得它就要在自己的心头扎下根来,饱饮鲜血而抽枝发芽,最后开出七情六欲的花来。

“大师兄,便以此剑为证,你当年未胜之局,今日由我来画个圆满。”

张衍站起身来,纵身落到峰头上,将钧阳壶掷出,大声喝道:“风海洋,钧阳壶在此,安敢来取?”

整个星石之内因他这一声呵斥陡然一寂。张衍深吸一口气,只觉得万物皆虚,唯独自己是真,千万气机喷薄上涌,醍醐灌顶。他猛地睁眼,仰天长啸,明道参神契功法通彻全身,一瞬间撞破全部窍关,步入四重境内。

“唔……咳,咳咳……”

心口传来几乎要将人撕得粉碎的疼痛,一直蛰伏在身体里的,某种近乎阴毒的力量一下子从四肢百骸蹿起,剜剐着身体的每一寸。齐云天跌坐于法榻上,猝不及防呕出一口腥苦的血来。

污血染上天青的衣袖,竟是一片黑红颜色。

“喂!你怎么了?”原本抱膝打着瞌睡的真灵被这动静惊醒,一见他手上的血污,几乎是仓皇惊呼出声,“小子,你还好吧!”

齐云天咬牙想要忍住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却只觉力不从心。那疼痛割裂了血肉犹不罢休,仿佛还要一寸寸钉到他的骨头里,远比昔年旧伤的复发来得更凶狠。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整个人已无力去思考别的什么,他隐隐听见“花水月”的真灵似带了些哭腔在唤他,可张了张口,却连回应的力气也无。

这是……这到底是……

他勉强睁大眼,挣扎着吐露出一个模糊的气音。

红衣的真灵跪坐在他身边,艰难地辨认出他的口型,愣了愣,随即一把将护持在一旁的那个白玉小盅招来,一把塞到他的手里,急急忙忙开口宽慰:“灯没事,你瞧,火烧得好好的。”

那点甚至照亮不了一方的细小火苗却仿佛给了齐云天些许力气。他强撑着支起身,额发已被汗水打湿,苍白的脸上不见半点血色:“……多谢。”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管别人?”真灵气结,秀致的眉头紧紧皱起。她一掸红裙站起身来,棱花镜高悬于顶,“算了,便宜你了!”

她用力拽起齐云天,趁着对方此刻根本无力反抗,将人一把推入“花水月”中,自己跌跌撞撞退后一步坐到在地。

真灵抬头看着空无一物的镜面,渐渐地,眉眼间蕴起一丝悲悯。

“小郎君,若是泰衡老鬼留下来的法子都压不住你体内的魔藏浊气,那你就只有等死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